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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阙月皎洁(12)

作者: 眷顾山河 阅读记录

衡皎秋波微动,哼声道:“官家在,我便要在。她纵使想赢,我也得给她添些堵。”岳迁瑛为难,“娘子总不好顶撞圣人的。”衡皎质疑,“我只是求她秉持公道。夹指之痛、掌掴之辱,她纵容嫔御挑起我的旧事,散布我的谰言,我难道还对她感恩戴德不成?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忍辱吞声,逆来顺受,永无止境。人人寻软柿子拿捏,圣人同样。”

岳迁瑛叹息道:“听闻圣人要爇苏学士的雪中春信,对于魁首志在必得。咱们又不曾有拿得出手的香料,怕是……要落了下风。”衡皎却不以为意,“这样司空见惯,桂冠就十拿九稳了?”

晚膳时,今上照旧给她盛羹汤,“明儿布筵席,你先歇着。”她侧首,“我去不得么?”今上弹她额头,“哪里你去不得?不过是想着场合嘈杂喧嚣,你应不大喜欢。”她否决,“妾都听说了!明日圣人要与我们斗香。官家还特地寻了柄玉如意做彩头!”他颇感惊奇,“你不是素来对玉石不感兴趣?我赠你的羊脂玉镯子、翡翠镯子,都从不见你戴。”

她立刻说:“只要官家送的,没有我不喜爱的。官家朴素,福宁殿里无一物靡费。我带着它招摇,若惹了事端,于官家不好。彩头与赠予倒有异。我也不想奔着魁首去,圣人都胜券在握了,不过是想凑一份热闹罢了。”

第6章 斗香

翌日晚。今上于崇政殿赐对后,直接去了集英殿。韩从蔚回禀道:“衡娘子一早便到了。”各阁佯装摩拳擦掌,皇后亦意气风发。只不时仍有外命妇称赞今日衡皎装扮,她一身主嘉陵水绿的褙子,映着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案样,清尘脱俗。不比皇后的象牙高冠,发髻挽得随意,显然是有意不与中宫攀比。她不时与岳迁瑛搭话,并不介意旁人低声提及。

今上到后,见她这身服襦亦一愣。一瞬的瞩目已使得皇后心头提气。公正起见,皇后事先请命妇回避,数人单独调香,再拿去比赛。

与皇后亲厚的孔、胡娘子敷衍了事,只糊弄了两盏茶也便作罢。略严肃的寇娘子、庄娘子等不过劳碌一刻钟,也就好了。最后只剩下皇后与衡皎,孔才人取笑道:“瞧她调的什么?不过将些名贵香料混杂起来,真是没见过世面!”身侧的内人跟着说:“她一个舞娘,又不懂制香,现下是黔驴技穷,病急乱投医了!”衡皎微笑着瞥过去,两人噤声。

线香燃尽,娘子们的香都拿走了。皇后有意摆显,“衡娘子,你制的是哪味名香?”她欠身,“回禀圣人,史书典籍并无记载,是妾自行研制。”皇后露才扬己,愈发春风得意,一炷香,内人捧了字条,交与今上。“启禀官家,命妇们均评毕。以赞左三最多。按照预先的摆放,是……衡娘子取胜。”皇后骇然失色,女史继续补充,“魏国夫人评 ,此香离经叛道、不落俗套,其余香等,不过墨守成规,循规蹈矩而已。”

皇后勉力支撑,女史继续禀,“第二为右一,是圣人所制。这味雪中春信效法苏学士,梅魂雪魄,暗藏盎然生机。气味幽凉,娴静清柔。”其后褒奖,皇后只觉得讽刺。败给嫔御,已是莫大羞辱。输给衡皎,她更无地自容。原已通遣了几个熟稔的命妇,由她们撺掇着,其余嫔御怎可能超越?

衡皎也很意外,觑了觑今上,又窥了窥皇后。还是寇充媛先打破尴尬,“说起来,衡娘子这一篆香还没有名字呢。”衡皎起身,向皇后矮身,“圣人通晓古今馨香,如妾有幸,能否请圣人赐名?”

皇后败了,自觉得什么都是嘲讽。“吾想不出。”衡皎的笑意僵在脸上,寇充媛又捧了一盏酒,“衡娘子,今日筵席一团喜气,不如你敬圣人一盏酒,圣人高兴了,许就赐了名。”她接过,绽开笑靥,“那妾便祝愿圣人仙寿恒昌,芳龄永继。”皇后怫然作色,她此刻提及岁数,莫不是讥诮自己?她只短今上两岁……这衡皎,实在可恨!

衡皎见她迟迟不动弹,今上却已端盏,她会意,“那妾敬官家,愿河清海晏,盛世太平。”他欣受,示意她回座。“这味香,便叫冠群芳罢。”满座哗然,皇后亦侧目。席间推杯弄盏,她犹如芒刺在背,坐立难安。酒过三巡,她终究凭借醉意问:“官家,你徇私舞弊,让那些命妇推举衡氏的香料,将我比下去,由此抬高她,对不对?”

她总擅长扫兴,他瞧也不瞧她,“皇后何出此言?你的雪中春信感存天地、悠长隽永,果真不假。但冠群芳别出心裁,独有新意。就不能略胜一筹么?”皇后怒意分明,“当然不能!”周遭的内人避退,“嫔御再显,不能逾越中宫。她如今凭着官家的宠爱,屡次挑衅,官家为何不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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