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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阙月皎洁(28)

作者: 眷顾山河 阅读记录

他视朝要去大庆殿,现下是该起驾。于是只对她温和道:“你再歇一歇。”她叉手施礼,目送他率女史们离去。约莫一炷香,岳迁瑛领了女史过来,“娘子。慈宁殿娘娘请您一块去用早膳。”她正向额心贴着花钿,手颤动了一下,便贴斜了。又唤人掇清水来洗,只忙了一刻钟便立刻去拜谒。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她谨慎地拜倒,仍旧双手加额,匍匐在地,“妾衡氏,恭请娘娘金安。”

周太后抿唇笑,“倒是实诚的孩子。杨璨,搀她起来。”杨女官便搀她的胳臂去落座。她目不斜视,只垂着眼眸。周太后慨叹道:“初二那日,当真是叫人心惊胆寒。好孩子,你舍命为官家,这份情谊我记得了。”

她抬眸,直视着周太后,“妾为官家做任何事,都与旁人无干。所谓的挺身救驾,并不为娘娘领我的情,更非哗众取宠,当堂做戏。妾不能料事如神,倘或那日清楚圣人会癫狂而不能自控,便根本不会让官家去见。我宁愿自己死掉了,也不能让他有一分不妥善。”

她不避人的条分缕析,倒弄得周太后惭愧,半晌才敛色说:“好孩子,你既如此真心诚意为他,现下张氏遭废黜,我有一事劳你偏帮着。”她并不替相帮与否,只安静地等待下文。“沂国大长公主第三女返京,请你代为向官家请,将她诏聘入宫。”

诏聘入宫,就此为继皇后。

衡皎则不推诿,更不首肯。“您有钧命,衡皎原该言听计从。但此事关涉官家,恕难从命。倘娘娘有如此美意,何必转弯抹角请我代陈,莫如直截了当地与官家叙,假使官家欣然应允,妾定无二话。”

周太后凝睇着她,“你这孩子也忒急躁,我尚未说尽。禁庭无坤宁执事,恐生乱象。非我谏,前朝的谏官、宰相也少不得举荐簪缨世族的贵女。你替她张口,她自顾念这份恩情,待等她成了皇后,与你亲姊妹也似,我亦会顾念你的孝心,今后总有我嘉奖你的机遇。这样,一箭三雕,既成就了官家,又得了吾与曹姐儿的心,你该懂得盘算。”

她起了身,径直曲膝跪下,“娘娘此言,妾不敢承受。如官家悦慕曹小娘子,诏聘自不在话下。无论谁为皇后,能否和睦相处,都乃今后事宜,今无从判断。我不妄想和圣人做甚亲姊妹,做得,为官家排忧解难,共襄盛世,自然很好。做不得,她意欲效仿先皇后,有弊于官家、最兴来,我亦当极尽能事的阻拦。至于庇护,妾鄙薄之身,怕配不起您的嘉奖。何况官家在,自会护我。旁人的,妾并不奢求。”

听她每字每句的官家,倒不是能伪装出的。话不投机,杨璨替她推开门扉,今上正负手伫立着,她先是惊喜,又错身施礼,“官家?您怎么在这儿?”他向她伸手,“来接你回家。”说着,就揽她入怀,两人相携离开。周太后感慨道:“怪道官家爱她,这样脾性的,怕满世间寻不得第二个。”

杨璨颔首,“官家阔有四海,娘子们怕惧畏缩。只她这样横冲直撞,满心满眼都是官家的,奴亦头一回见着。禁庭言她巧慧多智数,善探测人主意。但奴相看,她不是利欲熏心的人。到了官家跟前,是名分也不要,性命也不要,遑论行那些歹事?”

他摩挲着她右手掌心的淤痕,痒痒嗦嗦,她探看过去,翻起左手,“看这只。”他就势攥住,笑着说:“今儿姐姐跟你讲的,我亦听了个大概。慈宁门扇薄,你们言辞激切,亏得内人们避的远。”她则另辟蹊径,全然不管,“那位曹小娘子,官家很悦慕么?”他侧首瞧她,“我七岁与她有一面之缘。真是记忆犹新啊。”这意味深长地,怎不叫人误解?她垂首撇嘴,应了声“哦。”他驻足,摸摸她的脸颊,“吃醋了?”

她来回摇着头,活像是昕儿的拨浪鼓,“既这么,官家是要诏聘她入宫?”他则揽她向前,“别急啊。听我细细道来。这小娘子娇生惯养,行事泼辣。那一载爹爹赐姑母定窑的红瓷瓶,甚是金贵。我们都去窥觑,不料她端了净面的水,泼了我们一身。还说:没脸的小贼,擎哪儿来着?快叫了我阿娘,将他们捆了丢出去!后来爹爹晓得此事,还罚了她抄录宫卷。那年她都六岁了,该明白些事理。”

这么盘算,她竟不是适嫁的年纪,今上继续阐述:“她倨傲,藐视众生。十七议亲,夫家遇父丧,守孝三年。她因看中,便甘等三年。后那哥儿随父去外调,她不愿离了京城,这门亲事也就作罢。好容易二十二又议亲,不想姑父病逝,她复守孝,耽搁到而今。才刚过了生辰,满打满算,已有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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