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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阙月皎洁(29)

作者: 眷顾山河 阅读记录

她静默,他又叹息道:“她的姊姊都早逝,姑父离世,姑母的幺子前两月也病逝了。她哀毁骨立,痛断肝肠。只剩下一女,想好好为她打算,可惜为时已晚。”

五月初一,曹茕受周太后邀入禁中。三月大的最兴来已能咿咿呀呀,自四月既望日,为停歇台谏聒噪,衡皎自请返阁而居。今上命遣修葺宁华殿,供她起居。是日于庭院,衡皎推着摇篮,见寇充媛携宝和公主前来。她遵从礼数惯了,施下礼数,“贵妃金安。”

她颔首致意,示意岳迁瑛去搬墩子,“阿姊别跟我客套。怪羞煞我的。想我姿薄才浅,都是仰靠着官家垂爱和最兴来才得了这厚福。”寇充媛则枉自黯然,“生哥儿的福,也不是人人都有的。况且娘子身有专宠,我们还哪儿有诞育皇子的好福气?”

说着她摒除了伤感,拿出匣子,“四月晦,我阿娘入宫探视,携了些司宝斋的象生花,妾瞧着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想着若您不嫌弃,也进献给您一个。”她摩挲着,不甚爱惜,“当真是比鲜花也不差。司宝斋生意兴隆也不怪。”礼尚往来,她遣内人去踅摸步摇,意欲赠给宝和公主。她笑逐颜开地蹲下身,将木匣子捧与她,“成乐,你瞧瞧合不合心意?”

平素娴静懂礼的宝和公主却将她推倒,“少假惺惺!”说着也翻了矮案,砸了拨浪鼓,指着不远的摇篮恨恨道:“你做甚生他出来?我憎恶弟弟!有了他……爹爹就不爱我和姐姐了……”恰逢今上来,先是搂起衡皎,替她掸尘,“磕到哪儿了?”她紧着摇头,“不妨事。小孩子能有多大气力?”

瞧她掌心剐蹭掉了皮,今上愤恨不已,旋即斥骂寇充媛,“你平日究竟教她些什么?真是个孽障!竟连自己的亲弟弟也憎恶!来人,将公主带回去,打她二十手板,叫她好好地面壁思过!”宝和实属是寇充媛的宝贝疙瘩,她忙膝行向前,“官家,官家恕罪!她今日有失礼数,全是妾的错处。妾愿自罚戒尺四十,请官家饶恕了成乐。她还小……”

宝和公主却锤头跺脚,“为了弟弟和那贱妇,爹爹竟要打我!弟弟果真是灾星,既这样,还要他活着做什么?”今上瞠目结舌,没想她能说出这番话,衡皎不想他当真教训了女儿,转头后悔莫及。便拎裙跪倒,“官家恕罪。今日之事因妾而起,大抵是妾哪句话失了分寸,惹得公主不怿。”她示意寇充媛,“阿姊,快带公主回去歇息。”

他要上前,衡皎连忙搂住他的胳臂,“官家,妾掌心疼得受不住。您陪妾传候医官过来。”他将她撑起身,“你真是……”对着她这羸弱模样,却一句重话也道不得。只能替她擦了药酒,又亲手包扎。

瞧着他啜着熟水,衡皎才说:“官家别怪妾多嘴。寇充媛最是谨言慎行,那些辞令,不会是她所教授的。不过既出了这等事,不如清查公主身侧侍奉的乳母、内人等,莫让包藏祸心的小人得了逞。当真离间了最兴来和姊姊。”她支着手肘撑起下颚,“倘官家当真罚了公主,她怕会真以为有了最兴来,官家便再不疼她。倒不如叫她镇静半刻,兴许就想通了。”

他偏首瞧她,“我从前竟不知你极聪颖。怎么跟我一起,倒像是憨憨傻傻的。”她赧然一笑,“害人之心不能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最兴来是官家的皇子,亦是我的心头肉。我六岁被送入禁庭,彼时先帝娘子有妊娠,滑胎、婴孩夭折不在少数。我只想他平安顺遂的成人,事事留意着也属应该。与官家在一起,自不必顾忌,更无需盘算。官家待我真心诚意的,有什么好计较?”

他揽她靠在肩头,“你那时说你有诸多益处等着我发掘,我瞧着,真是无一处不好的。”她自豪而愉悦地说:“是啊,近朱者赤嘛。有官家珠玉在前,妾亦步亦趋的仿照着,想是长进了呢。”

第12章 茕茕

七月壬午,寇充媛郑重拜谒衡皎。向她施下顿首礼数。衡皎忙起身来搀,“这如何使得?阿姊快起来。”寇充媛则十分坚持,“妾闭阁思过两月,今来恩谢贵妃。宝和身侧那乳娘,曾经了张娘子的授意,刻意地挑唆公主与最兴来失和,她罪该万死!只是她侍奉公主一场,都说乳娘当是半个娘,我也顾念这情分,打了四十杖,遣送到行宫苦役去了。”衡皎转了转皓腕,那翡翠镯子便仰躺到小臂,寇充媛惭愧道:“宝和那孩子执拗,早就知错。但碍于面子,自个儿不情愿来。叫我替她跟娘子请罪,说她那日莽撞冒犯,不出于蓄意。”

衡皎接手了迁瑛的浆水,“没甚么事儿的。小孩子家打闹,一时误解了我。我还能记恨怎地?那我胸襟也忒狭隘了。”寇充媛则很为难,“娘子,您是爽快人,我亦不爱兜圈子。宝和是公主,这辈子最大的打算就是配个好郎君。最兴来,官家寄予厚望,先是于太清楼宴请宗室朝臣,读《三朝宝训》。并赐自己所制诗,又将宝元天人祥异书取出给辅臣观看。月前赐皇子袭衣、彩帛百匹、金器百两、马二疋、金镀银鞍勒一副。日前又授检校太尉、忠正军节度使,封寿国公,食邑三千户,食实俸一千户。实在地讲,大抵他就是皇储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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