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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阙月皎洁(63)

作者: 眷顾山河 阅读记录

衡皎略欠了身,“劳驾司刑。司刑原是官家股肱,本不该来司此等小事。”刘瞻遂躬身更下,“臣无能,还烦请娘子亲自来垂询,实在惶恐。毒刑锻炼之下,罪人尚缄口不言,臣粗蠢,还请娘子赐教则个。”衡皎向内看去,只见鲜血淋漓,染红了她背脊的中单。或许因剧烈的疼痛,人也蜷缩成小团,似有似无的颤抖着。岳迁瑛阻滞道:“娘子有话训诫罪妇,奴代为告知就是。刑房湿潮,若有所冲撞娘子孕体,奴等便万死也难恕其咎。”

刘瞻亦劝阻道:“女史慎重。微臣纵使驽钝,然两日内必使得贱妇开口服罪,以全官家谕旨。”衡皎则摒开岳迁瑛,“不妨事。”刘瞻挥手,遣了一干黄门以及审刑院的差押跟着。上了多层铁锈的钥匙,开起来颇费力。然而却使得毕薄喧一阵瑟缩,脚镣在草席上拖动,发出沙沙的响,她睁开被血粘黏的眼睛,“你来了……”刘瞻量两人恐有宿怨,便以目示意,使得差役们避退些。

她就着破碗抿了些水,微清嗓子,“他为着你果真不计得失啊。如今毫无凭据便重刑锻炼,传出去一定有损清誉。国朝称颂他宽慈待下,泽被众生,竟也不是作数的。”衡皎却嗤一声笑,“怎会?斩草除根,处事的尚未死尽,你便觉了无纰漏?人业已追捕归案。她有供词,说是你以财贿赂方有戕害之事。毕娘子,你有怨忿也该对我。无疾身在襁褓,只是无知婴孩,你造冤孽至此,还预备靠巧舌如簧亦或铁骨一身脱罪?”

毕氏扶着障壁,几欲立而不能,“孽?我与你才是夙孽相逢!官人不疼我,漠视我,都是因你!我大抵是守着望门寡,是端敬也不成,卖俏也不算的……我能怎么办!”衡皎轻笑道:“谋害无疾就能使他回心转意?你非但挽救不得,还会牵累他。你是忘了?无疾系皇三子,是官家的子嗣。戕杀皇嗣是大罪,如今你伏法已然不够了。你的官人,你的爹爹乃至你的亲眷都难逃惩戒。”毕薄喧仍挺直了脊梁,“不是我!都是你们罗织枉法!我要面见官家,我要抗辩!是内人谮害于我,我是被构陷而成罪的……刘司刑!”

刘瞻隐没在牢房后,向衡皎拱手,“娘子。御前的韩先生来了,他替官家带话,说到了服药的时辰,还请娘子速返。”衡皎颔了颔首,旋即挑明了说:“你仅是外命妇,对禁中人手的调遣自然无以为继。你与朱婉容勾结,朱氏指使阎氏毒杀先皇后,即有我受禁足,而无疾交由慈宁殿,你又置办人手暗害,连朱氏都已告了罪,你再坚持,无非她包揽了罪,不得好死罢了。”

毕薄喧忽而十分激愤,她挥舞着双手,有差役涌上将她制服住,面颊贴着稻草,她发出哀嚎一声,不停的呻/吟,“这跟偃……这与朱婉容不相干!你休要牵扯无辜之人。衡氏,你我寇雠,今生你死我活在所难免。如今你蛊惑人心,想要陷我于死,然我身殒也要纠缠你,我要你血债血偿,百倍奉还!我要九天阎罗都知悉,你……罄竹难书,一定要下无间炼狱!”刘瞻静听着,见衡皎也无甚反应,“微臣会如实禀给官家。罪妇妒心作祟,已招供画押。”

衡皎瞧了她半晌,“不必。歹事已做,人证已有,如今俱是确凿无疑。她不愿认也不能改变什么。我记得毕氏的生母也受了鞫审,还有她古稀之年的老祖母,现都在何处?”刘瞻默不作声,进而平静答道:“官家事先言明,对于女眷先不必置刑。毕家老妪是有了些岁数的,别提这些刑罚,就是要她跪上一刻钟,那怕也要殃及性命。”

衡皎哦了声,表示深切的疑虑。“毕娘子无所出,只怕在乎的就是这些家眷。官家是说不置刑的,但绝食断水总使得。就请司刑自即日起断了饮食供应,再将老妪压着到晌午酷日下跪一刻钟。就算是替她清偿罪孽了。”毕薄喧恨不能已,“毒妇!我祖父生前极得倚重,我祖母诰命加身,你岂敢动她!”衡皎打趣道:“刘司刑。劳驾您替我周全些说辞。就说她深感内疚,要跪替褒王祈求上天降福,又自愿辟谷,以示诚心。”

毕薄喧锤地,“你要我怎样?祖母年迈,她禁不起半分折腾……我求你……我恳求您放过她!”衡皎屈下身,仍旧是居高临下的架势,“据实以告,自然免得后话。”毕薄喧甩开桎梏的差役,“是我胁迫内人为我所制,意欲暗杀褒王。也是我勾当禁中,要杀先皇后!这尽数的恶事都是我所为,我就是想你不好过,想你与我一般生不如死……如今事体败露,我无甚可说,但求官家赐我自尽,要极刑也罢,要丢我去乱葬岗也无妨,只求乾纲独/裁,此事与我家眷无干,国朝向来无连坐一律。不知者无罪,此事乃我一人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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