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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阙月皎洁(9)

作者: 眷顾山河 阅读记录

衡皎内里咂舌,装腔作势的下拜,“妾惶恐。”这才合了皇后的意,纵使今上鲜有踏足,然而国母威严尤在,她不犯重罪,便永久享有尊荣。她正要训诫,却见西头供奉官进内,“圣人,官家到了。”

他来得急,绛纱服尚未撤换,她施过礼,见今上搀扶衡皎起来,“听都知禀,圣人要因盥栉之事责问衡娘子。”皇后心底咚咚地跳,勉强维持着平和,“这是嫔御的职分。难不成衡氏金贵,是您的例外,也是禁庭的例外么?”

今上以为然,“圣人今日倒很开悟。”皇后愠恚,“荒唐!官家克己复礼,邹缨齐紫,如今就为着一个教坊司的奴婢,要自毁清誉么?”关乎他的声誉,衡皎终于开口,“圣人。妾会持躬淑慎,恭敬事上。”

不欢而散,出了坤宁,她悄不作声地挽他的手臂。他察觉了,笑斥道:“做什么?”她很不高兴,“我都这么懂事了,怎么也不见官家嘉奖我两句?”他失笑,“你呀,还是不懂事的好!”

衡皎叉腰,气血翻涌,“官家可别误解,我不是为博贤良淑德的劳什子名声,但圣人说事关官家清誉,我便不得不请她恕罪。”他驻足,“竟是如此么?”

她怔愣地点头,“不然呢?我不在意旁人怎么说,我只要官家悦慕我。只在乎官家的态度。”他揽住她,无奈地笑,“禁庭争端不休,你要处处留意。我或许有顾不到的时候。”她杏眸中泛着狡黠的光辉,“可我知道,官家总会护着我的。”他无比赞同,“这倒是不假。”

首次到福宁殿,处处都新鲜。他俭省,过奢之物一概不曾摆放。她左瞧瞧,右看看,韩从蔚不慎撞了她的手臂,于是告罪道:“臣莽撞,请娘子责罚。”今上踱过来,衡皎微笑道:“是我撞了都知。”他乐得作壁上观,衡皎续提及,“我也给都知赔个罪。那咱们就算两清了罢?”

韩从蔚略有惊讶,她在坤宁大杀四方的事,禁庭传遍。本以为是骄横倨傲,但如今倒要好好考量。衡皎则没管此事了,转头便问今上,“官家,福宁朴素,您当初却赠我那么贵重的紫毫笔,我现下回想,有些过意不去。”

他引她落座,“我收着许多玄霜,狼毫、羊毫、兼毫的都有,要么拿出来你瞧瞧?哪一支倘或合了心,就拿回去开笔。”她含笑答说:“不必了。要紧是字好,文房倒在其次。从前在教坊司,唯独我识几个字,教习将记流水账的差事给了我。后笔劈了,我就想着去换。但尚局素来瞧我们不起,拖欠着,不肯给。尖齐圆健,合了就好。”

韩从蔚特地出去换盏茶,他便环她在怀,“我的阿皎真是不贪心。”她最喜欢这样倚靠着,索性紧紧贴着,不打算轻易松开,“文人搜罗这些笔墨纸砚,是博好学的美誉。笔再多,丹青书法不过只能拿一支。若只搁着观赏,于我也是平白浪费。”

韩从蔚足等了一刻钟,回时见衡皎坐在侧座做针黹,今上已在批阅劄子。

又等了一个多时辰,韩从蔚原揣测衡皎好痴缠,却不料她安安静静地刺绣,心无旁骛。倒是今上,间隔些时候就要瞧一瞧她。复过三盏茶,他含笑道:“这是今夏的贡茶,武夷的金骏眉。你手不便利,澄时,唤女史进来。”

她提前截了,“不必劳驾了。我有些醉茶,多吃两盏子,夜里还会辗转难眠。”他噌一下起身,韩从蔚告了退,她才解释,“倘或小啜便不妨事。”今上却郑重其事,“不。你既有这个症候,应该格外注重。我记着了。今后都叫澄时端浆水来。”她颔首,“官家忙正事罢。我不渴。”

他撑起她的下颚,无所顾及的衔住。于敦伦事,他律己节制,从不纵欲。而今食髓知味,欲壑难填,得陇望蜀,只觉得怎样都不足够。她像凭君采撷的莺桃,娇憨俊俏,再没有更得他心的。唇齿交缠半晌,他不舍脱开,“快午歇了。”她纳罕,“官家累了?昨夜没歇好么?”

他忍俊不禁,还是正经八百地回答:“是。咱们用过饭,就好生歇晌。”她似懂非懂地颔首,一顿膳食用毕,韩从蔚竟将她引向汤室,“请娘子梳洗。”衡皎诧异,“韩都知,这是什么规矩?”韩从蔚拱了拱手,“正值夏日,娘子服侍了一晌,想身上有些乏。”她虽半信半疑,但还是照做。

直待她回去,见今上曲着腿,正翻着《文心雕龙》。瞧见她,将书搁置到一旁。她才落座,内人们告退,他就翻身将她压倒,吓得她言辞磕磕绊绊,“官家……要做什么?”他拆卸她仅有的两根簪,如瀑鬘发垂落,湿漉漉的,带着蒸融的水,此刻添就几分氤氲,助燃这份缱绻。“昨日皎皎不是说想要孩子么?孩子就在我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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