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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继兄一般黑(110)+番外

多年以来,徐老太医从不知孙女下落,从前是伤心不问,如今疑云重重,自然刨根问底:“你葬了哪里?嗯?你把她埋在哪里了?”

谢晋元沉默不语,转身离去。

仿佛还能听见她的笑声,她说她怕黑,也怕被埋,如果她先他一步死了,那就让他把她放在竹排上,到时候她顺着水流,说不定能回到她来的地方去。

他听了她的话,当真将她的尸首放了竹筏上面。

竹筏顺着水流一路往东,他抱着儿子,就一路往东,后来,竹筏找到了,可她已经不在了。

当时年轻,他再见到她时,她已是景岚。

她是宜宁,她又不是宜宁。

救了她们一家,她还带着才出生不久的女儿,世事无常,偶尔也怨过,可分分合合多少次,错过多少次,也不能放下。

他回封地时,不想她离了林家,又进了国公府。

这世上总有些人,一再错过,若不紧紧抓住,唯恐今生无缘。

上了长廊,叫了人来,准备车马,即刻进宫面圣。

景岚回到府里时候,顾今朝已经回来了,她陪着姑姑一起绣着花儿,说着话,三个人一起说了会话,笑闹不休。

过了晌午,容华睡了午觉,景岚回屋里歇息去了,顾今朝手巧,特意在锦袋上绣了朵花,放回腰侧。

其实她早就回来了,谢聿与她一起,本来两个人说好了,她要带他去个好地方,结果那个楚国质子卫渊不请自来,上了车。

京中也有卫姓,百年前就有楚国的质子被弃,后来留了京中,便有卫姓后人。

现在长公主府上,驸马就姓卫。

仔细算来,卫渊同驸马还有几辈关系,他往马车当中一坐,她和谢聿都没法说什么了,可能是看出她的不情不愿,走了长街上,谢聿就让她先回来了。

她走的时候,卫渊掀开窗帘看了她一眼,目光似别有深意。

不过她也只一笑而过,因为她看见了,谢聿在他后面,对着她摆了下手,明明也是熬了大半夜没睡,应当困乏,可是睡不着。

顾今朝回了自己房中,躺了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被褥上,都似还有那人身上的熏香味道,明明就是个不讨喜的人,怎么还记挂上了,她揉着脸,索性脱了外衫给自己催眠。

“我困了我困了我累了我累了我累了……”

摒除杂念,就这么念着困了困了的,竟也慢慢睡着了去。

睡梦当中也不消停,一会梦见谢聿穿着锦衣,在花车上游走,一会儿梦见他穿着朝服,一会儿这身朝服又变成了红衣。

鲜衣怒马,在眼前疾驰而过。

她还跟在后面跑,一路跑了家里来,他飞身下马,竟是来找她了。

这个混物,在门口一直叫她的名字:“今朝!顾今朝!”

说来也奇怪,这世上叫她名字的人多了,偏他的声音就不一样,他是笑是怒,每次叫她的名字,她都觉得肝颤。

梦中人正是唤着她,大门一开,谢晋元和阿娘一起走了出来,场景变换,当真是惊出一身冷汗。

“顾今朝,今朝,顾今朝!醒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叫她的声音就在耳边,顾今朝被人推了两把,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梦中的人儿,就在眼前。

屋里昏暗,也没点灯,看模样还没黑天,谢聿一身朝服,就伏身在床边,正握着她的手腕晃她,已经不知道来了多久了。

“醒了?”

“嗯。”

“你怎么来的?”

“当然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

谢聿冰凉的指尖点在她的脸上,见她躲闪,还坏心地把手放了她脸旁冰着她。

顾今朝低呼一声,一下清醒过来,翻了个身趴在床边。

谢聿匆匆而来,声音很低:“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一个好地方?去哪里?”

他的手可真凉,今朝想了下,遗憾地看着他:“这时候,看门的大叔估计早就走了,我在京中盘的一个铺子,完全是靠我自己挣的银钱,我想带你去看看,因为以后那里可能会做与你有关的东西。”

一听说是与他有关,谢聿顿时来了兴致:“做什么?”

顾今朝眨了眨眼:“先不告诉你,等做成了再说……那个质子送走了?你还未回府上?怎么还穿着朝服?”

谢聿站了起来,回身坐了床边:“此人嬉笑没个正经,你少搭理他。”

本来也不想搭理他,今朝嗯了一声,浑不在意。

她睡了一觉,醒过来时候想起梦中场景,还心有余悸,坐起来了,轻抚胸口。

胸口虽平,谢聿见她动作,还是转过身去,背对了她去。

顾今朝穿上外衫,犹豫地坐了他的身边去:“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前几天你爹来过这儿,我看他和我娘很亲密的样子,如果她们……”

话未说完,谢聿已然回眸:“别胡说,从前是有过一段,不过我能确定,他们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今朝虽然不明所以,但是想到阿娘那样恼怒模样,也未多想。

她荡着腿,谢聿俯身拿了她的鞋来。

他单膝跪地,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亲自给她穿上了鞋,顾今朝想要阻止都来不及了:“诶……世子不必做到如此地步的。”

穿上了鞋,谢聿才是起身。

他弯下腰的时候,温柔又深情,他站起来时候,又孤傲如斯。

说一点不动心,怎么可能?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填满了,顾今朝仰脸看着他,突然就很想笑。

谢聿见她眼中笑意,对着她伸出手来:“走,听说今日是个极月,月亮特别圆,夜里星月特别美,出去看看。”

握住他手,今朝跳下床来。

夜幕降临,她手心的那指尖还是那么冰凉,顺着手腕往上摸了一摸,他穿的可真是单薄。

在她家中,二人在一起说话当然不方便了,她想了下,说等等,回身抱了一床薄被,这才跟了他的身后,让他出去。

刚黑的时候,院子当中还真没有人。

顾今朝和谢聿一前一后出了大门,光遇着个看门的,瞧着他们也不敢来问,世子府的马车就停在一边,二人上车放下车帘,车上漆黑一片。

谢聿靠了里侧:“去哪里?”

今朝挨着他坐好,摊开薄被将他和自己都裹了一起,才又掀开了窗帘:“不是说要看月亮看星星的吗?哪也不用去。”

说着在冷风吹过的时候,更是挨紧了他。

车窗之外,一轮明月慢慢爬了上来,随着夜色更浓,星星也逐渐多了起来,两个人挤在一床被里,一人扯着一边。

而肩靠着肩时,顾今朝也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同她在一起时,忍不住笑意漾开。

夜空当中,星月还是那样的星月,今朝看了半晌,也没觉得与平时有什么不同,听见他笑,摇着头叹息。

她勾着他手指头,百般无聊:“你说的极月,就这样?好看吗?”

谢聿笑意更浓,嗯了声。

“好看。”

第88章 抓个正着

屋外星月奇谈,屋内暖意如春。

景岚回到房中之后,补了一觉,才睡醒已经快戌时了,她迷迷糊糊也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才到顾家时候,和顾家兄妹去逛庙会,那时候就遇见了个谁,还叫过她宜宁的,已经记不大清了。

梦里那人却是看得清楚,像是谢晋元,又不像。

这本毫不相干的一个梦,即使醒过来了,还是有些恍惚。

下地,她走到镜前,在镜子当中看着自己的脸,说来也奇怪,这么多年,她青春还在,容颜变化不多。

说她像是二十出头的人,也不奇怪。

这么反感谢晋元与徐家,不是没有缘由的,当初开始与他在一起时候,他十分在意今朝的那个不存在的爹,二人总不能同心。

如今多年过后,她嫁了又嫁,从不回头,唯有他还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