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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同人)旧朝遗事(27)

作者: 鱼团团 阅读记录

“昨日太匆忙,也未曾问你过得好不好,如今看来真的是不好了。怎能瘦成这样?”

解雨臣笑了笑,表情却天真得很:“我今日就很好,听你唠叨也不觉得烦了,你且多和我说说。”

吴邪看着他的样子,心头就是一苦。

太平坊的赵家上个月娶亲,抬新娘的是一顶十二抬花轿,轿子四面是层层烛台,总有几百支红烛,齐齐燃烧,像是点亮半边天空。祥瑞巷里的木槿开出了一面花墙,紫是淡紫,白是玉白,如同织锦一样铺陈。春秋桥下的一片桐树,春日里万花齐放,远望去一片锦绣,说不出好看。骡马市口新换了石板路,柳巷中那棵柳树还好好地在那里,柳树下新开了间茶铺。打绳巷里的一郑姓人家,今年出了个武举。华严镇的牡丹开了,菜地里也开的是……

吴邪毫无章法,想到便说。解公子偏听得很高兴,又问他:“白马巷的福饼园可还在,我从小爱吃他家的蜜饼。如今身在京城,再难吃到了。”

“待我回去……”吴邪道,“回去便托人给你多捎些来。”话一出口,又想到自己还不知道如何回乡,难免苦笑一声。

解雨臣见他的脸色,摆了摆手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有那么贪嘴。”说完又笑了,“先生说我忧思太重,宜多进些饮食。但只怕这饼送来,我也吃不下了。”

吴邪皱着眉望向他:“你这……又是何苦来。”

解雨臣叹了叹:“我少时读宋儒的文章,治怒为难,治惧亦难。若是想治怒治惧,唯有克己明理。总归是要去人欲,存天理。可是道理易懂,做起来却千难万难……”过一会儿又说,“如今我也只有在你面前才能说说心里话了。”

吴邪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我懂的。”

解雨臣又苦笑一声:“就如今日,我以为我忘了旧事,此番你一提起,才知道心思不过是隐忍不发罢了,一旦萌动,便复如初……罢了……罢了……”

吴邪不由得想到那几句偈子,轻轻地念了出来:“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

“他对你好不好?”解雨臣突然发问,面容异常严肃。

吴邪愣住,僵硬地点了点头。

解雨臣却一声冷笑:“果然是张家人,真真是会算计。如今算计到我解雨臣头上……”

吴邪大惊,一下站起:“贤弟你何出此言?小哥他……”

“你莫要替他辩白。当我解雨臣是何人?”

吴邪不语,过一会儿才说:“我们对不起你……”

“我巴巴地跑来,难道是为了听你讲这句话?”

“你信我,小哥他断不会让你身处险境的,他也许真的算计过你,但也是算好了王公那里必然事成,总之……总之……”

他正语无伦次,解雨臣又偏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

“你莫要着急,既然是为了你,纵然是被算计,我也认了。”

一句话说得吴邪竟无言以对。只听解雨臣接着道:“救你,于我是义,于他则是情。我唱了这么多年戏,戏里面的真情假意见得太多,连带着对这人世间的人情冷暖也死了心。最近排练那《牡丹亭》,汤公写‘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我还只道不信……”

如今,便信了。

第二十二章

万历十三年八月,太仆寺少卿李植、光禄寺少卿江东之、尚宝司少卿羊可立,联名上书弹劾申时行玩忽职守,用人不当;吴三省考察不实,选地不利。其奏疏有言:“地果吉则不宜有石,有石则宜奏请改图。乃吴三省以私意主其议,申于吴有私,故赞其成。今凿石以安寿宫者,非大臣谋国之忠。”

申时行即刻奏辩:“车驾初阅时,植、东之见臣直庐,并未言此地有石,如今已经二年,忽创此议,其借事倾臣明甚。”

神宗阅后下文回复:“阁臣乃辅政之臣,岂可责以堪舆!当日随扈,均无一言。今已兴工,言地有石,辄敢诬构!”当即下令李植、江东之、羊立可夺俸半年,以观后效。

三人见一击不中,遂以明习葬法荐侍郎张岳、太常何源,重新堪舆风水。然奏疏送上却被内阁扣下,并未上达天听。三人于是举荐大学士王锡爵,接替申公首辅之职。三人本已打好了如意算盘,想来这首辅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本是天下读书人的功名之极,却断然没有料到,就在此时,王锡爵将一封《因事抗言求去疏》,送上了皇帝的案头。

李植原是王锡爵的教习门生,江东之,羊可立也曾是他上书举荐的弟子。在外人看来,王公做为这几人的师长,必定会因势利导,接替首辅。可如今这《求去疏》上,直言他耻为植三人所引,义不可留。其疏曰:“臣见人言籍籍,皆指目前御史李植、江东之、羊可立怙宠骄狂之状。悠悠世情谁无知己之感。乃本月初一日,乘大学士申时行往寿宫动土行礼,投疏追论尚书吴三省主张之不当,而语次并伤时行。如此踪迹,如此构陷,何事不为?臣于此时断乎不为复为诸臣解矣。至此,目不忍见,耳不忍闻,言轻力驽,不能有所匡正,唯有去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