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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同人)旧朝遗事(6)

作者: 鱼团团 阅读记录

吴邪像是有所触动,听完竟不言语了。下人牵来了马,他接过缰绳就那样站着,看着张起灵同张海客交代着什么。

张起灵心知吴邪的性子,知道他必是又想到了什么,回去的路上故意逗他,问:“可曾记得我第一次见你?”

吴邪一笑。

怎么能不记得。

那一年,张起灵十四岁,跟着叔公第一次去吴家。

吴邪不过总角,周身圆滚滚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个比他还胖的,生得还像。本来以为是兄弟,后来才知道是奶妈的儿子。奶兄弟也是兄弟,两人好得什么似的。张起灵刚随叔公从乡间回来,叔公命他随身带回了张蚕纸,说是送给吴家小公子玩的。

吴邪第一次见这种东西,新奇得不行,缠着他问东问西的。他简单说了一句,蚕种喜温,非要天暖了才能孵出来。

两人像得了圣旨一般,一脸凝重地走了。结果直到吃饭,遍寻不到人。最后在灶间后面找到了,两人正靠着灶间火墙坐着,表情肃穆得很,动也不动一下。吴邪身上还覆着蕉叶,姿势活像抱窝的母鸡。一问才知道,两人在这里孵蚕。

家人都掌不住大笑,他也觉得这小少爷有意思得紧。后来在饭桌上,吴邪他爷爷问他为何要躲在厨房后面,吴邪指指他,答得一本正经:“张兄告诉我,要温度适宜,蚕才出得来。”

他叔公笑得筷子都掉了:“小邪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蚕种,最忌讳油烟。你就算在那里孵出来了,也是长不活的。”

吴邪听完,一瘪嘴,竟是想哭了。他爹在座上咳了一声,立马就收住了,不过脸上还是戚戚的。

张起灵只得小声在他耳边说:“无妨,过了清明自然就出来了。”

吴邪转过来看看他,吸了吸鼻子,声音还是囔的:“当真?”

他点点头,又点点头。

从那年春天起,他往吴家去得频繁了。吴邪把养蚕大业都托付给了他,因此他每次去总要叫下人担上一担桑叶。日子流水一般地过,那些蚕种最后吐丝结茧,因为少,任由它们破茧飞去了。

其间被鸟叼去了两只,吴邪护不住,当着他的面又大哭了一场。

曾经那个爱哭的孩子,如今也长成了持重的少年郎。眼见他做秀才,中举人,学问越来越多,话却越来越少,他心里总是遗憾的。

这遗憾,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填满。

第四章

真正出门的时候,已经是初秋了。随行的还有王家公子,给家里说是和张兄出门学生意。家人无不应允的,其实心里都清楚,就是结伴出门游玩罢了。

走水路,一路向西南。走的那日端是个好天,天高云淡,风和日丽。码头上人来人往,江上一片桅帆,挤挤挨挨的。别过了家人,船起了锚。一时浆橹声四起,吴邪心中雀跃,看向身旁的王公子。

王公子的胖脸上还挂着几颗汗滴。船行起来,有微风拂面。他与吴邪相视一笑。天上有成群的大雁飞过,一个天上,一个水中,都行无痕迹。

张起灵负手立在船头,转身过来。吴邪觉得他整个人也变得不同了。眉目间似有笑意。

他曾经一次次地从这个码头起航,但唯独今日,觉得开心。

吴邪陪着他,静静地看这山这水。两岸青山连绵,如同徐徐展开的画卷,人在舟上,才觉得渺小至斯。风光扑面而来,人也在画里了。

船是张家自己的,红漆的地板,泛着油光。桌椅板凳都是旧的,有一层温润的包浆。舱中点着红泥小炉,张家下人特意温上了一壶酒。舱里暖和得很。

王公子斜倚着,喝了杯酒,连连叫好,说是此情此景,若是有雪,那真是再妙不过了。他本就好酒,一连几杯喝下去,和没事人一样,只是喊热。

吴邪遥想,若是裹着大裘,和身边人赏雪品酒,实在是一大乐事。因此也笑了起来。

张起灵伏在他耳朵上问:“笑什么?”

吴邪摇了摇头,并不想答。奈何他离得太近,耳朵里痒痒的。再转过去,那人却又坐得远了,仿佛刚才的话,只是吴邪的幻觉。

因是游玩,也就不拘于目的地何处。沿途的市镇,无论大小,三人总要上岸游历一番。那是书斋中所不及的见识,或是繁华街巷,或是幽静山野,风景民俗,各不相同。吴邪总能生出些感慨。

一日离船登岸,船老大说,此地有一古寺,香火极旺,而且今日正逢庙会。王公子和吴邪听了,都雀跃得很,着急去瞧大热闹。

热闹是真热闹,人群简直是摩肩接踵。远远望去半山上一座禅院,因隔得远,看不清具体形制,但总归是宏大的。一片香烟升腾而起,将整个寺庙笼罩得云里雾里。上山一条小路,早都挤得水泄不通,三个人被裹挟入人流,身不由己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