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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问归处(48)

花事了(中)

回去的路上,风笑天黑着一张脸,仿佛是我抢了他心爱的姑娘一般。不过,据我所知,这厮眼高于顶,怎么看得上寻常姑娘呢?不过寻常姑娘除了被他的皮相所惑,会有几分心动之外,如果知道他是个见不得光的杀手头子,估计那心动也会大打折扣的……

一路胡思乱想,神不守舍的转回住所,眼看着他前脚进了门,我后脚跟上,没提防他却一个回转,“呯”,鼻子经受了一次前所未有的考验。

我悻悻的摸摸鼻子,泪涕泗流,敢怒而不敢言。

对于一个黑着脸的抓狂了的杀手头子,清醒一点的人都不会做出激烈的抗议的。

在强权的镇压下,抗议的力量是微乎其微的!

风笑天长眉微挑,面沉似水:“新郎官,恭喜了!”声音里殊无喜色。

我吓得后退了两步,抱拳:“大哥,同喜同喜!”

转头四下看看,只盼在金成铎的地盘上,左右小猫两三只,过来救我一下。

大概是我死不悔改的态度惹恼了风笑天,他大步上前一把揪起我的领子就把我扔进了房里,回身进来,关上了门。

我揉着被摔疼了的屁股,又一次深切的感受到了家庭教育的缺陷,看吧看吧,一个大好的年轻人,长在那种阴暗的地方,连最其码的怜香惜玉都不懂,真真可怜哪!

大概是我怜悯的态度又触怒了他,他气得几乎要跳起来:“你就这样子活得不耐烦了?自己的小命都眼看着不保了,还到处招惹事非!”

我茫然的眨眨眼:“有很多人要我的命吗?”

他瞪着我意谓不明的冷笑:“以前那个假天星惹的一大帮人,这几日江湖传言,东方世家的传世之宝紫绛珠也在妖女天星手里,你自己掂量一下吧,会有多少人追着要你的命?”

“我身上带着那颗珠子的消息不会是东方世家放出来的消息吧?”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我就浑身发凉,说不出的难受。

“小白痴,没想到你还真聪明了一次!消息的确是东方世家放出来的,而且东方家原本准备要把这颗珠子献给当今天子,现在变成了被你所劫,相信过不了多久,缉补你的公文就会贴满大街小巷,而黑白两道的江湖人士也会为了这颗珠子置你于死地!”他狭长的凤眼微眯,一副我不知死活的表情。

我笑一下,缓缓坐下,对即将到来的噩运无能为力,凭我的三角猫工夫,同诸多的黑白两道对搞,无异于以卵击石……

“小白痴,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听到这些消息,你还要去做你的新郎官吗?你应该知道金成铎也不是吃素的主!”他复又凝重的看着我,话里的气恼竟减了几分。

“当然要去做,金成铎的女儿本来就是我的贴身侍卫!只不过,这个女儿只有一张面皮是真的,其余的都是假的,“看着他惊讶的脸,得意的笑“你难道就没有查一查那个秋公子的底细吗?”

风笑天压下惊讶的表情:“秋公子,名云秋,当朝右相之长子,自小风流叛逆,为右相所不喜,十七岁离开家,浪迹江湖,后入魔教,为四大护法之一,最近几日云氏一族获罪,右相云朋被一橹到底,成了个彻底的庶民,而右相次子云谦则被判流放甘州,只不过北方胡人寻衅,怕起战事,暂时候押在京,而秋公子退婚离开,九成九是为了此事!”

我忍不住笑起来,这个轩辕氏的狗腿子,跑前跑后,想办法逼谢惊鸿把大半产业双手奉上,到头来兔死狗烹,落得个这样子的下场啊?

一拍桌子站起来:“等我成完亲后,马上去京城看看云谦!“

风笑天脸色奇怪的问:“我让你去京城你死活不去,现在就这么急着去看他啊?”

我哈哈大笑,“去看看这个千年不死的妖孽坐牢房是什么样子,必定大快人心!”

我才不相信那妖孽能出什么大事,妖孽哪是那么容易就没命的?

风笑天冷冷看我:“怎么感觉你才像一言堂出来的?小小年纪,看不出,心肠这么坏!”

“多谢夸奖!”

我打个呵欠,一头栽上床,拉过被子就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宣德十三年秋,西风夜放花千树,满院桂花次第开。

一夜之间,金府笼罩在桂花的海洋之中。据说金成铎对这个离家多年的女儿疼爱非常,反观她的婚礼,我对此流言半信半疑。

问名,订盟,纳彩,纳徵,请期这五项礼基本全免了,我所要做的就是安安生生穿着大红喜袍,骑着高头大马,同那些吹鼓手绕城一周,入金府拜天地。

梅昭被喜娘和小丫头搀着,端端正正的行礼,喜服下一双大脚掩得严严实实。

只等酒尽客散,我在风笑天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准备入洞房,他还嘲讽我:“你还真当自己是新郎倌了?小白痴,不如,我们现在就走吧,不管这档子事了,你也不一定非要跟你那个侍卫碰面,知道真相!知道真相对你也许不算好事!”

其时月上中天,却未圆满,掐指算来已近十五。我横他一眼,对他的苦口婆心不当一回事,指着月亮胡言乱语:“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大登科咱没那本事,小登科也不错啊!人生得意须尽欢,五十年的桂花陈酿,不醉也难!”

风笑天一把打下我的手,俯身过来小声嘱咐:“我不管你醉了没,今晚别多事,能离开我们今晚就离开!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在喜房外面等着你出来,福祸与共!”语气难得的慎重。

他不说我也能感觉到这喜庆的婚礼下掩藏着浓浓的杀气。今晚宴客,连金成铎我那老丈人也觉察出不对,他还曾经嘱咐我,如有万一,要保护好小姐,那些锦衣玉缎盛装来的宾客有一半眼神不对,像丛林里夜半时分浪荡的狼的眼神,凶狠,贪婪,在他们没有露出真面目之前,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

我当然也想离开,不过在离开之前我希望能同梅昭当面谈一谈,我要知道杜若她们打的什么算盘,事关云霄宫。

洞房里,除了一个小丫头陪着梅昭,还有杜若和喜娘。

我踱着步子摇摇晃晃过去,挑下了盖头,那小丫头端上杯子来,梅昭一直低着头,不肯看我。

我借酒装疯,涎着脸中指挑起低着头的梅昭下巴:“娘子不用难为情,为夫以后一定好好疼你!”

梅昭目光闪烁,隐有泪痕,就是不肯看我,这副模样,整个一个强娶的小娘子,分外招人怜惜。

心里像曲尺回廊上逐渐亮起的灯笼,正在一点一滴的通透起来,神色却岿然不动,轻佻的开口:“娘子,陪为夫喝杯交杯酒儿……呃……”

犹记得风笑天说:敌不动,我不动,敌在暗,我在明!

我把这话记得死紧!

起身的瞬间,摇摆之间不胜酒力,将杯中的酒泼洒了个干净。

旁边侍侯的小丫头满脸惊慌:“姑爷,这交杯酒是取个意头儿,可千万不能洒了,不由分说上来就又满了一杯。

我顺势在她粉莹的脸蛋上捏了一把,她镇定不减,依礼退下,侍立一旁。倒是身旁站着的喜娘脸色不悦的看了我一眼,似是不满意新姑爷如此轻佻,当着新娘子的面公然调戏房里的丫头。

杜若喜孜孜的站在一旁,笑容比梅昭这个准新娘还实心实意。

我烦躁的挥挥手:“你们都退下吧,夜已深了,都去歇息吧!”

杜若不情不愿,倒是那个丫头,是个伶俐通透的人儿,微一抬首,笑盈盈看着我:“奴婢总要侍候小姐姑爷把交杯酒喝下去吧?”

牵起梅昭的胳膊,我一仰脖,将酒灌了下去,挥挥手,喜娘拖着杜若跟那小丫头轻掩上门,出去了。

我软软倒下,就势倒在梅昭腿旁,一低头,将脸埋在了她宽大的龙凤喜裙上,暗压在舌底的一盏交杯酒尽数吐在了她的喜裙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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