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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问归处(50)

那个黑衣人大概是没有想到现下还有人会攻击他,正在得意洋洋之间被我丝练横扫面门,当下毫不犹豫的后退一点,一脚踩进了火场,饶是他机警,衣角也已点燃,手忙脚乱的去扑火。

梅昭趁乱而上,俐落的挥鞭,鞭声烈烈,直将其余的四个黑衣人逼退,一跃而去就近落在了金成铎身旁。

然而火势已猛,却无法下手,面对着一个每一寸皮肤都在燃烧的人,语声哽咽,泪如雨下:“爹爹爹爹“的叫个不停……

我挥出手中冰绡丝练,像裹粽子似的将金成铎绕了一圈,冰绡丝练所包之处,火势渐灭,唯有头发与耳朵还在燃烧,梅昭合手上去,将金成铎脸上的火扑灭了,直将自己青葱般的手上燎起了无数大大的水泡,惨不忍睹。

当年,我得此练时就知道,此练遇火不燃,火遇练即灭,实是一件宝物,不想今日却用在了此处。

梅昭将金成铎烧的半焦的身体抱在怀里,一声声的呼唤,眼看着那五个人又逼了上来,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上前,出手如电夺下了左手处一个黑衣人的单刀,反手一抹,他已成了刀下亡魂。

以前,我一直不曾好好练武,但我的轻功是不可小瞧的,只是丝练只适合缠斗,取人性命,有失厉落。现下大刀在握,眨眼之间,已将两人送上黄泉,其中一人脖子上的血管被割,血柱喷起三尺之高,浓稠的血喷了我一头一脸,所幸外袍是红色的,并不明显。

大刀开阖之间,剩下的两人也已经丧了命,只余那个刚刚扑灭了火的黑衣人。

那人眸色幽寒,眼眶周围的皮肤青白如鬼,衬着蒙面的黑巾,说不出的恐怖。

我一手提刀,长出了一口气,刀风处他举剑来阻,我后手而至,空出的另一手中细针悄无声息的潜进了他的体内。

这个人,死不瞑目。

因为他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死的。

没有人知道,自从我开始学医之后,我已暗地里收集了不下十枚手术针。鬼手师傅的手术针细如牛毛,我再涂上自己研制的毒药,一针下去,再无生还的可能。

做这件事,是我在云霄宫给自己留的唯一一条退路,为的就是个防不胜防!

鬼手师傅以为我贪玩,每次在林间草叶之间拿小动物做实验,把手术针丢了也是常事,总是多备几个,不过我却不能大量的拿,以免引起怀疑。

回首处,尸横遍野,几成修罗。

梅昭抱着金成铎,哀哀而泣,乌发凌乱,而金成铎,早已是出气多,入气少了。

正在我二人一坐一站,黯然之际,远处奔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丫头,她走近了,看见梅昭,也是一呆,怯声声道:“小姐,小姐,老爷他……”

说着渐渐走近梅昭,作势要扶她起来。我认得这个丫头,正是洞房里被我调戏的丫头,初时就对她生疑,试想,若是个世家大族小姐的贴身丫头,在小姐洞房之夜被新姑爷当着新娘的面调戏了去,竟然镇定如常,是不是值得怀疑?

这种镇定,怕是只有流连风月的晚漓姑姑的门下,杜若的那些同门才有的表现吧?

我嘴角噙笑,冷冷看着她,就在她俯身下去的时候,挥出手中银针,她缓缓的倒了下去,双目圆睁。

梅昭后知后觉的转头去看,语声似咽似哽,似激似恨:“天星你!她是我的丫头,你也下手?你杀人杀疯了吗?”

我长啸一声,不能尽抒胸中郁气愤懑,“梅昭你睁大眼睛看清楚,她是杜若的丫头还是你的丫头?”

梅昭一愣,露了个疲累已极的苦笑。

我的心中已是酸涩难当,拖着手中大刀,大步流星,转身之间,只给她留下了两个字:“保重!”

她在我身后轻轻说:“你也……保重!”

微一颔首,已向内院冲去。

十步杀一人

我杀意已决,沿途之间,也有黑衣人试图阻止我,但都被我大刀所砍,或死或伤,也有不死不伤的,只有运起轻功摆脱,饶是如此,我的身上也挂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刀伤。

金府的家眷下人,活着的已是寥寥,即使活着,也成了黑衣人围猎的对象。还有的黑衣人之间也是缠斗不清,想来不止一方的人马出动了,而我甫一出现,便有数众围剿而来。

我捏捏袖中的手术针,只有不到十枚了,忍住使用暗器的冲动,挥着大刀左突右砍,瞬时只有喷在脸上身上腥热的血,还有小腿和手臂上不断传来的火辣辣的疼。

这样举步维艰的向着喜房而去,从前厅移到中厅,再从中厅移到后院,途中不停有人倒下去,我甚直在砍人的瞬间看见后院的石子小路上躺倒在血泊之中的喜娘,她曾经脸色不悦的注视着我……

偌大金府,火光冲天,延绵屋宇,雕梁画栋,百年桂林,已成火海,炙烤着我的肌肤,我再次远远长啸,将左手边的一名黑衣人砍倒,心中默念:风笑天,你一定要等着我……等着我……我们福祸与共……

当我浴血而行,突围而出,拄着砍卷了刃的大刀站在喜房两丈开外,只见喜房已经没了半边房子,还有个忙碌的身影在火海边拆着已经倒塌火势熊熊的房柱门窗,似乎尽力在寻找着什么,而他的身边,另有四个黑衣人团团围着,替他挡住执剑上前的别的黑衣人,为首的正是飞远。

这一刻,我不禁泪盈于眶,风笑天,这个白痴,我就说嘛,整天骂别人白痴的人才最白痴,房子已成火海,我就是再钢筋铁骨,也早给烧成了一团焦碳……

“风笑天!”

我尽力呼唤,这时才发现声音嘶哑,几乎不能成言,隔着那么远,他根本听不到。倒是他身旁的飞远在挥剑的间隙看见了我,回首叫他,看唇形是“少主”,只是那家伙专心拨拉着火堆,心无旁骛,最后也许是被叫烦了,看也不看挑起一根燃烧的棍子朝飞远扔过去,飞远不防,被一击而中,咬了下牙齿愣是没吭声,继续还击围上去的黑衣人,看着我的眼光虽有救助的意思,但奈何他也是□乏术。

我一步一刀,将阻止我视线的人毫不手软的砍倒,眼睛死死盯着还在拨拉着火堆的风笑天,他的长衫已是焦黑,那么大的个子,往日嬉笑怒骂,对我毫不客气,这一刻竟是说不出的凄惶,脚几乎要伸到火场里去了,全凭飞远不时的死拖一把。

不知为何,旁边与我缠斗的黑衣人竟渐渐退却,使我得以畅行无阻,很快拖着双脚站在了飞远旁边,护着风笑天的四人侧身让开一点,我站在他身后,这时才听清楚,他一边拿剑拨着燃烧的木头,一边咒骂:“小白痴……你给我出来!你这个白痴……你要是出来……我再也不骂你了……”

我俯身过去,问:“你说的,可是真的?以后再也不骂我了?”

静了一刻,只闻木头哔哔剥剥燃烧的声音,一个黑黢黢不辨肤色的脸孔下一双布满红血丝目光灼灼混乱的眼睛转头盯着我,把我上下打量,然后,大力的,几乎要捍碎我的骨头般将我搂进了怀中,嘴里混乱的,颠三倒四的念着:“你果然没死……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这个白痴……哈哈哈……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啊……哈哈哈哈……”

我朝着火海猛翻白眼,只觉这人病的不是一般的轻,往日毒舌功退步不少,一时之间让我难以接受。

我缓缓放下手中大刀,这时才觉得浑身无力,几乎虚脱,拖过刀的胳膊酸痛僵硬,就这样软软倚在他身上,也不错,嗯,很是舒服,说不出的心安,浑身懒洋洋的,若不是火边过热,有烤熟的危险,我几乎要睡过去。

正在这时,一把让人身软骨饧的声音响起:“好一对同命鸳鸯呢!啧啧!”

这个声音,听一次便不可能忘,更何况我是听了无数次,正是杜若。

风笑天放松了我,转身一手揽着我的腰,冷冷瞥了她一眼,杜若脸上的笑花顿时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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