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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问归处(56)

本来我对云秋这人还是真有点印象,以前觉得这人最多就是一风流公子,现在听他张嘴闭嘴老头老头的叫,真是得佩服右相那老头气量好了,还真是高人一个!这样的儿子,如果不赶出家门,就得被他给活活气死!要是我,先打断了他的腿再把他这缺个把门儿的嘴缝起来。

原来他那一套斯文都是在小姑娘们面前装的,特别是美女面前。看看他现在对我说话的口气就知道,往日整个一个斯文败类,假充圣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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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眼前睁开了眸子病骨支离的男人,终于绽出了一抹笑颜,他在床上躺着,狭长的凤眼里流光溢彩,可以媲美宝石。

一步一点走过去,静静站在床前,心中有万千言语,却不知从何说起,身后探过来个脑袋,奇怪的看着我:“咦?你怎么哭了?”

正是被我收留回风府的云秋。

这个男人,正把他的破扇子摇得哗啦哗啦响,我几乎要忍无可忍,朝他吼:“收起你那把破扇子,赶快离开这间房子,否则,今晚就不给你饭吃!”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还是出去了。

我转头对着床上的男人深情款款:“你,你想吃什么?”只觉脸上热热的,湿湿的,简直不能控制。

门口一把戏谑的声音:“我想吃八宝鸭子,珍珠丸子……”下面是一长串菜名,不过在我朝后扔过去一把暗器之时,那声音便消失在外面了。

转回头来,床上的人依旧微笑,不发一言,我扑上去,将他连被子一同抱着,感觉到硌人的骨头,由不得自己觉得全身都在发抖——我差一点,差一点就失去了他!

身下的人似是感觉到了我的惶恐,拿手轻抚我后背,一下一下,温柔已极。

良久,他喘口气,道:“小傻瓜,你想压死我啊?”

我惊跳起来,觉得自己两颊红得可以煎鸡蛋了,这个人——将我一腔柔情都打碎了,从鬼门关转一遭,也没见他温柔多少嘛,可是——我喜欢!喜欢见他刀裁般的剑眉入鬓,喜欢他不羁一笑,哪怕是嘲讽也行,只要,这个人,此刻在我身边,温暖的,带着笑意。

师傅从外面进来,手中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见我红着脸站在当地,微笑道:“小天不醒来,这只猴子急得上窜下跳,没一刻安生……”

我扑过去,慌忙中将师傅的口捂住,忽又觉得此举实在不妥,急忙放下来,师傅小心端着手中药碗,骇笑道:“看看这傻丫头,都高兴疯魔了,连师傅都敢这样了……”

床上那人也是笑,我的面上却越发的烧了,手足无措,只觉平生从未如此过。师傅噙着笑意将药端过去,笑道:“羽儿还不过来给小天喂药?“

本是极平常的一句话, 却触动了我的心事,想起他昏睡之中我曾如何喂他喝药,如今被他一个清清淡淡的笑意看过来,只觉得整个人从头至脚 都烧了起来,我边摆手边后退,出门之前将门口的一个脚凳给踢翻了,自己也跌了一跤,头都没敢抬,转头跑了。

这房间,一刻都不能呆下去了。

出来之前只听得他二人的笑场,一个轻弱,一个爽朗,但嘲笑之间无减。

天哪,今天太丢脸了!

独自站在院中半晌,方才觉得自己凉了下来。

身后适时响起一个笑声:“云霄宫与一言堂,倒是绝配啊!”

这声音,原来是云秋。这厮摇着他那把破扇子,笑个不住。

不过我倒是没忘过去他与尉迟谨相斗的原因。这人,你若真同他较真,便是有多少个肚皮也得给气爆了!

当下摆出小宫主的款儿来,微挑眉,将自己不寻常的心跳武力镇压了之后,面色便如常了,“云护法此时找我,不知有何事?”

云秋一愣,不再摇他那破扇子了,将我细看两眼,道:“我只要见到我家那老头,你想知道什么,趁早说!”

聪明人!我心内暗赞。

同聪明人说话就不用绕弯子了,我清清嗓子道:“我想见到云霄宫背后执掌财政大权的那个人?”

云秋深深看我一眼,说不出的沉重,“你想好了?”

我郑重点头——这个人,一直在背后。

江寒,云霄宫四护法中最精明最会算计的人,宫中三分之一财力在他手上,或者,不止。我从未见过他,但有种直觉,他的触角一直在我身边,在每个算计之后,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过得两日,我在风笑天房中盘恒许久,至子时才回了自己的房,正欲入睡之时,只听得窗户外笃笃的响声,手中暗扣银针出去,月下正是云秋这厮。

“江寒出现了?”他找我来定无别事,目前唯有此人能让我夜半爬起来,在这冰天雪地里出门。

他点点头,也不言语,便在头前引路。

风府自是不比外人看起来,只是个规规矩矩的生意人,且此时府中还躺着他们家的小主子。是以云秋也不避人,坦荡荡越墙而出,我想他肯定知道自己就算是躲躲藏藏也没用,风府的人想翻出一个人来,任是你到了天涯海角,也会把你揪出来。

我跟在他后面出去,感觉得到身后尾随的影子,也不去遣回,若有意外,自有人知晓我的去处。自上次血战之后,我已不再是当初懵懂的人,防备之心渐重。

云秋引着我一路向西,出了城,在西山里,竟藏着一座院落。小小三进的宅子,山顶之上窥下去,竟觉得那灯火遥不可及。

摸得近了,方看见那院子里正亮着火把,院中一女子衣袂翩跹,正同一男子游斗当场。场外数十人,正凝神去看他二人。我亦去看之时,愣了一愣,场中那女子,正是晚漓姑姑,不用近看我都知道,此种风姿武艺。但看她出手,虽如穿花蝴蝶而舞,脚下总有种凝滞的感觉,不似往日轻灵。

我用传音密语问云秋:“晚漓姑姑是不是受伤了?或者是被人下药了?”

趴在旁边的云秋转过头来,诧异的看我一眼,点点头,转头继续关注场中情况。

便在这一霎,场中那黑衣男子一掌,将晚漓姑姑拍飞,她如一只枯蝶般跌落尘埃,那男子却冷哼一场,连一丝怜惜都不曾表现出来。

晚漓姑姑爬起来,朝他一礼,面色苍白,踉踉跄跄退下了。

便在此时,那男子转过身来,打斗之中我一进没看清他的样子,此时他的方向正正对着我的目光,原来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面目平淡无奇,唯有一双眸子暗沉,冷冷看过来,整个世界似乎都要冰冻了。

他的身材魁梧,面目发色并无特异之处,然而不知为什么,当他站在哪里我却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异样。他一开口,我悄然明白,再次问身边的云秋:“这个男人是异族男人?”

云秋这厮极难得的呆了一呆,转过头来再次诧异的将我看一眼,摇摇头再点点头,他又不肯开口说话,真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场中那男人说话有一种古怪的口音。当然,我朝有些地方的方言确实同京城的方言不同,他的这种发音,与南方某地的发音极为相似,若不是我最近刚从南方北上,大概也会瞒得过去。巧得是我恰好觉得那个地方的方言发音极为有趣,将“屋里”念的是”“蛊里”,、将“汤匙”念的是“瓷”,他这背方人的身板儿,却调一口古怪的南方口音,如果他不是真的南方人,便是为了掩盖口音上的某种缺陷。

难道——他是北胡的人?

我将这话说出去的时候,因为思考的过于入神,并不知道自己已经闯了多大的祸,但听得一场怒喝,云秋一把拉起了我,躲到了旁边,便见得我们刚刚藏身的地方腾起了一股火焰,那火焰烧的极为旺盛,显是一同射过来的时候点着易燃的物质。

云秋已经扯着我足下不停的逃命。身后十几道影子追过来,借着黑夜山林里的影子,我二人跑得极是惊险,才堪堪将身后的尾巴甩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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