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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安心做鸳鸯(10)

“嗡”的一声,谢描描只觉一个脑袋比之四五个脑袋还大还沉。

前尘事

ˇ前尘事ˇ

谢描描毕恭毕敬跟着名义上的婆婆秦老夫人与一大帮丫头嬷嬷,还有那位眼神不善的表妹苏宁向着回暖园而去。她内心忐忑,恼恨惹了祸事却逍遥法外的罪魁祸首秦渠眉,回头偷偷瞪他一眼,但见那人衣袂翻飞,正默默看过来,不想与她恶狠狠的目光正正撞在一处,不由一愕,唇边,便绽开了一抹极淡的笑意来,几乎难以捕捉。

她的威慑没有起到应有的效应,讪讪的回头,正对上一双喷火的眸子,无声诉说着她的愤懑不平,她惊诧之下忘了自己前面正是老夫人,只觉这目光极不舒服,简直像控诉偷了人家宝贝又理直气壮在事主家里散步的小偷,猛然一窜,不觉撞在了一个人身上,抬眼看时,这才方现老夫人跌倒在冰凉的石径之上,丫环嬷嬷尖叫成了一片……她立时双鬓生汗,手足难安。

苏宁先时还愤怒的眸子里立时漾满了幸灾乐祸的笑意来,面上却摆上了惊恐的表情,一迭声叫道:“姑妈你没事吧?姑妈你没摔着吧?”边急急将秦氏扶起来,一边在她身上察看,转头对谢描描怒目相向:“嫂子你也真是的!既然不满意就不要嫁进来好了,自已的婆婆教训你几句,也是该当的,你怎能心怀愤恨,将她撞倒在地呢?姑妈也是几十岁的老人了,万一有个好歹来……”泪盈于睫,眼瞧着便要掉下来。

经她提醒,身后丫环嬷嬷仆妇恍然大悟,看这位新少夫的的目光不免异样。

谢描描心内哀叹这少女牙尖嘴利,面上尴尬,陪笑上前低低俯身道:“娘,媳妇确实不是有心的!您刚刚也看见了,媳妇是练武之人,又行动鲁莽,一不小心就……”只觉背上汗出如浆,暗叹这对姑侄难缠。

秦老夫人刚在练武场训斥了她,出了那院子没多远便被媳妇撞翻在地,虽并无伤处,但心中怒火立时噌噌往上冒,她审时度势,深知这雷霆之怒万不能发!新媳初来,家中昨日参加喜宴的宾客还未散尽,滞留庄中,这时就将新媳妇罚跪,不免招人话柄。于是她强捺怒气,拍拍身上尘土,面上越发笑得和蔼:“无华不必惊慌,娘没事。你小孩子家家的,毛手毛脚,初为人妇,免不了要我这当婆婆的提点着些。娘见你武功不错,但不知女红如何?”

一旁扶着她的苏宁神色瞬间就有些僵直了,她拖长了调子叫:“姑妈——”秦氏并不曾理会她,只紧紧盯着谢描描那双因练武而起了茧子的手上,微微一笑,兴趣百倍。

谢描描一张俏脸,霎时就变得雪白!

女红之于她,不亚于雷君浩于她——只有躲藏的份,决没有冲出来迎难而上的勇气。

谢描描在很小的时候,乳娘张氏就想将她那一手绣线绝活传下来,在谢描描的亲娘对她没有任何打算的时候,张氏就已经立志要将谢描描培养成行莫回头,语莫掀唇,有着一手傲人女红的闺阁千金了。可惜谢描描虽人小,却志不在此,每日里抱着绣花绷子会周公,偶尔在昏睡中稍稍挪个身子,不小心被绷子上的针刺一下,在睡梦中痛呼出声,惹的一旁侍侯的小丫头们吃吃暗笑,张氏也只得作罢。可叹奶娘张氏一片苦心,并不曾得到她亲娘的赞同。谢描描的娘亲当时是这样说的:“我家描描将来是要继承万贯家产的,窝在后院岂能成事?还是跟着为娘去学算盘管帐的好!”

当家主母发话,奶娘张氏也只能退让一步,将孩子交给了她。

谢描描的娘做生意精明能干,带孩子不免手忙脚乱,对于独女当真没有什么耐心。不过两日便将她丢在帐房里,跟着一位五十多岁的糟老头子学打算盘。

这糟老头子姓金,堪称金算盘,每日只爱在帐房内清点钱物摸算盘珠,但人却极不修边幅,茶壶内从来只装着酒,算盘珠拨的噼哩叭啦乱响之时,最爱抱起茶壶来小抿两口,醉眼朦胧继续算下去,厚厚的帐簿子在他手里翻的飞快,激起房内浮尘无数,偏他又从不喜丫头小厮来帐房内打扫。谢描描被丢进这样凌乱的帐房内哀叹了两日,绝望的发现指望着金老头或者府中小厮丫环来将帐房之内清理干净,不啻于自家爹爹指望着娘亲深居简出,在家相夫教女,都属于只可肖想不可实现的事情。认清了这一事实,她只得充当小丫头子,每日里上窜下跳,将帐房略微收拾一下。时日一久,金老头大概觉得身边有人添水磨墨,方便了许多,也不管她是谢家唯一的大小姐,年仅六岁,指使的她团团转。

令谢母倍感欣慰的是,女儿谢描描天生手指灵活,抱着算盘拨起珠来,有模有样,经她核算的帐目亦很少出错,只是添了一桩不好的习惯,与金算盘各踞一桌,除了每人桌上一摞帐簿一个算盘,毛墨纸砚若干之外,师徒二人各抱一个酒壶,算到一半,各拿各的壶各抿一口,连执壶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等到谢母某一日来帐房核帐,被这师徒二人的作派惊的目瞪口呆,这却已经是谢描描被她丢在帐房之内的一年零五个月十三天了。她虽痛心疾首,但却不敢过多指责金算盘,只得将谢描描从帐房内拎出来,重新丢回了奶娘张氏那里学刺绣。

奶娘张氏对于夫人的回心转意喜出望外,特意腾出时间来,希望谢描描在及笄之时能拿出一手绝活来,可惜此时谢描描早已被金算盘影响至深,一时半会不能改了抱着酒壶打算盘的日子,狠狠心在自己十个手指上各扎了十几个针眼,被奶娘搂在怀里心疼的掉眼泪,方逃过此劫。

如今回想此节,不免神思恍惚。耳边听得秦母再次问道:“不知道无华的针黹如何?”她回过神来,在一众丫环仆妇期待的目光之下干笑两声,红了脸道:“回禀娘,媳妇不会!”听到这回答,内中除了婆婆秦氏目光幽亮之外,其者皆一幅要晕倒的样子!

谢描描不明所以,还是苏宁见她立在那里,不怀好意道:“表哥如今成了家,贴身衣裤便要嫂子亲手来作,方显恩爱!你这样……”她为难的咬唇,道:“姑母,难道表哥以后的贴身衣裤还要我来作不成?”半是撒娇半是示威的搂住了秦氏的胳膊。

可惜谢描描此人,虽然觉得苏宁态度有点奇怪,也未作深想,随口接道:“既然以前是表妹作,那以后还是表妹做吧,能者多劳嘛!”

秦氏微一沉吟,道:“那就宁宁先做着吧,等你嫂子日后会做衣服了,再做也不迟。”

苏宁那双黯淡的眸子立时神彩焕发,亮如星辰。

一路到了回暖园,关起门来便听秦氏厉声道:“跪下!”

谢描描还在回味婆婆秦氏一路之上言笑晏晏的余韵,正深悔今日早晨来请安之时觉得这秦氏对她冷冷淡淡,不甚喜欢,哪成想眨眼变脸,比三月的天还要快,乍晴转阴。她心内忐忑,稍一犹豫便跪了下来,猜想不过就是一顿打,自己皮糙肉厚,即使挨了打,不过略略在床上躺几日就好了,想来也没有什么可怕之处。于是郑重叩下头去,心内默念道:“顾无华啊顾无华,你可坑苦了我了!”口中还要谦恭道:“媳妇若有做错的地方,还请娘指点一二!”

秦氏落坐在上首,饮一杯苏宁递上来的热茶,稍稍平复一下内心的怒火,方道:“本来你今日就应该在外面跪一日,或者是打一顿板子!但俗话说,初嫁新妇落地孩儿,都是要有人教的!既然你在新婚,还要养好了身子为秦家开枝散叶,体罚就免了!”谢描描心下一喜,脆声声答道:“谢谢娘!”阴翳散去,笑意流淌,那双杏核眼愈加妩媚,一旁的苏宁不免拉下了脸来。

秦夫人见她窃喜之情,话锋一转,道:“你虽出身好,但要谨记着女人的本份,侍侯夫君是理所应当,虽不要求你做四季的衣裳,但眉儿贴身衣物你总得会作吧?宁宁,将你的绣花绷子拿过来,今日我要看看这新娶的媳妇德在哪里?才在哪里?貌又在哪里?”后三句明明已经含了讽刺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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