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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安心做鸳鸯(5)

北地的十月初已有寒意浸透,但屋内春意融融,静睡在床上的谢描描轻微的笑了两声,惊得宝菊猛然朝床上看去,那前途未卜的女子正在酣梦里,许是正在开心处。

第二日,威武城主嫁女,全城轰动,锦绣嫁妆绵延十几里,城中百姓俱来观看,将道路挤得严严实实。顾无华放声大哭,离娘泪打湿了谢留芳的眼角,连顾冕亦忍不住红了眼眶。哥哥顾延锋亦慨叹不绝,依依难舍。

威武城中百姓纷纷议论,这位城主千金嫁得乃是北地极有名望的紫竹山庄的庄主秦渠眉,传闻此人年有二十二,却是江湖年轻一辈里的楚翘,真正是桩好姻缘。更人稍稍知情的人在茶楼酒肆之中放声议论这位紫竹山庄的少主,道这位少主年轻俊秀,一表人材,更有武林世家独孤信的女儿独孤红对这位少侠思慕已久,放出话来,愿与顾无华共侍一妻,皆被这位少主婉言相拒,真正是重情信义的好儿郎……

这些话,谢描描都无从得知。她只知道新任的表姐夫名叫秦渠眉,年约二十出头,冷的像根大冰柱子。与顾无华同坐在新嫁娘的马车里的她,虽身着狐裘,怀中抱了暖炉,亦冷得哆嗦,忍不住为表姐的未来暗暗发愁:北地酷冷如此,表姐夫又冷成那样,不知表姐将来的日子可怎生是好?

若是在南方,温暖的郫城,大约这位表姐夫再冷的性子,也说不定会被融化了吧?

这位表姐夫此次并未亲来迎新,前来迎新的据说是他的堂弟,也是一位姓秦的少年,十七八岁的年纪。谢描描偷偷掀起马车帘子打量了一番,见那少年衣着华贵,笑得比自己娶媳妇还要乐呵,自已也不由偷偷笑了一回。再听马车外的喜娘道,这路要走三天,她接过表姐递过来的一盅热茶,尽数而饮,只觉身体里方才有了点暖意,不由昏昏然欲睡,表姐顾无华将她拉过来靠在自己怀中,低声道:“描描累了就睡吧!”

她乖乖阖上了双眼。

这一觉悠长绵软,简直让人不愿再醒来,只是隐隐觉得腹中饿意频催,她终于还是睁开了眼睛,眼前有光亮透了出来,只觉触目尽赤,仿佛表姐的嫁衣,头上重得惊人,似压了十多斤的铁片,但腹中饥饿却是真真切切,她开口道:“表姐-------”方才觉得双臂被什么人扶着,自己尽数靠在别人身上。是了,自己定是睡得昏了头,这红色的定是表姐的嫁衣,她奋力一挣,只觉全身绵软,使不出一丝力气来,不由喃喃再叫一声:“表姐-----”声音简直比猫叫声高不了多少,她却觉得扶着自己双臂的人明显一震,眼前乍然光亮,她直觉的眯了眯眼,凑上来一张棱角分明,五官深刻如刀削斧凿般的脸来,目似寒星,极其无礼的在她面上打量了一番,竟是张男人的脸,靠得如此之近,她本能惊恐的大叫一声:“啊-----------------”茫然大睁了双目,目中净是无辜之色……

惊花烛

ˇ惊花烛ˇ

眼前的男子将目光定在她面上,冷冷问:“她是谁?”如果谢描描察颜观色的本领未曾退步的话,明显看出那男子冷目中凝满了冰寒之气,正惊愕的牢牢看定了她。这男子虽衣袍鲜亮华贵,但目光太过酷冷无礼,更兼着神色莫名其妙,教她一时里也摸不着头脑。

她左右转转脑袋,一时也不能明白脑袋为何沉重如斯?眸光处只见扶着她的那两人正是表姐的贴身丫鬟彩云与宝菊,她二人面上涨得通红,宝菊讷讷低语:“表小姐,不是你自愿替小姐嫁过来的么?”

谢描描的杏核眼立时瞪得溜圆,若非眼眶内还有牵绊,便如黑色明珠一般滴溜溜便要从眶中滚落下来,她不可置信的将说话的宝菊下死力瞪住,语声颤抖,道:“谁……谁说要替表姐嫁过来?华……华表姐呢?”心内的恐惧一波波涌上来,前尘旧事滚滚而来,碾得她头脑生生作痛,记忆中顾无华拖长了调子粘糯的叫道:“描描妹妹--------”

她又一次被这个表姐给算计了!

认清这一事实,她恨不得自己立时晕过去,但现实偏偏不教她如意。面前男子周身冷气勃发,将她三人冷冷看遍,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新娶的娘子呢?怎么成了个小丫头?”

宝菊心知肚明,去年新姑爷前去威武城送聘礼的时候曾与小姐有过一面之缘,传言中这位姑爷有着雷霆手段却全无慈悲心肠,今日既然落在了他手上,横竖是个死,不若说得明白了,也好早得惩罚,以全这些年的忠义之心。她心内主意既打定,遂开口道:“小姐自知自己配不上秦庄主,这位小姐是顾家表小姐,顾夫人唯一的侄女儿,小姐曾在婢女面前说,表小姐温柔娴雅,更堪作紫竹山庄的庄主夫人,因此惭羞举荐,愿表小姐与新姑爷百年好合,举案齐眉!”

但见那男人微抬了抬眉毛,仍是冷冷看着三人,宝菊只觉这目光难以招架,骨头里往外泛着寒气,再教他这么瞧下去,保不准全身的血液都要冻起来,眼见他一时半会又无开口的打算,唯有自救,连忙道:“我二人从今往后只留在表小姐身边伺候,还望小姐莫弃!天也不早了,还请小姐与姑爷歇息,婢子们先告退了!”将谢描描扶靠在床头,拉着彩云匆匆溜了,连这位新姑爷那句冷冷的“好个忠心的婢子!”都假作不闻!

屋内一时里只剩了谢描描与这男子,她只觉腹响如雷,饥荒难捱,抬眼将这屋内遍扫,但见床上铺着洒金百子绣被,鸳鸯绯色玉枕,帷帐之上璎珞珠垂缕,床头结着合欢翠玉钩,不远处案上花烛滴红泪,圆桌之上摆着金螭双杯,翠色玉壶酒,各色点心皆是成双成对,花好月圆,人间富贵。低头看时,只见自己身上着红色牡丹绣裙,身上腕上珠玉满挂,心中只觉这一刻荒谬至极,竟忍不住嘲讽一笑,表姐果然早有准备!她抬手往头上摸去,双臂绵软无力,却也摸到了凤冠朝阳,那日宝菊将这凤冠替表姐戴上之时,她恰在一旁,回想再三,方才将内中所簪钗子拨下来,随手将凤冠从头上取下来,恰扔在那百子被之上,跌跌撞撞向着圆桌而去,也管不了那许多,只觉腹中空鸣难耐,境况虽百千倍的糟糕,总要填饱了肚子再作打算,方是道理。

她目光牢牢盯着桌上茶点,哪顾得脚下与一旁正冷冷打量自己的男子,哪知途中不防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脚下一软,眼见着便要跌落在地,眨眼之间却跌进了一副温暖的胸膛,抬起头来之时,正正对上一双堆冰砌雪,全无一丝暖色的眸子,那眸子的主人有极为挺直的鼻梁,薄唇紧抿,吝啬的不肯吐露一字。谢描描呆呆的盯着他看了一时,约略腹中饥饿太久,连带着大脑一时半会也有点迟钝,不由叹道:“果然像表姐说的,是根大冰柱子啊!”

那根大冰柱子似乎嘎崩一声脆响----------断了,搂着她的双臂一松,她终于还是跌在了地上,半侧身子摔得疼麻,她愤愤不平的强撑着站了起来,喘了口气方道:“表姐夫,是表姐怕你冻着了她逃嫁了,又不是我与你成亲逃嫁了,犯得着将我摔了吗?”

被称为表姐夫的男子冷冷瞥她一眼,简短的吐出俩字:“相公!”

谢描描往前紧走两步,已经站在了圆桌前,疑惑道:“相公?”手已经朝着桌上一块栗子糕伸了过去,拿了一块径自塞进口中,猛然转头,震惊的瞪大了眼,口中犹含着糕点,语声从点心缝隙里跑了出来:“相公?你?”食指遥指,见得秦渠眉点点头,眸中寒意未散,不由倒吸了一口气,结果不小心将点心渣子呛进了气管里,立时咳个不住,涕泪横流,说不出的狼狈。

她捂着咳得生疼的胸口,只觉全身虚弱绵软,若现在能见着顾无华,一定要拿龙凤双剑将她大卸八块---------太欺负人了!面上热热的,视线模糊处,却仍能看见面前停留了一杯热茶,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她将茶盏接过来,一口气饮尽,猛然想起这情景似曾相识,立定后再稍稍一回想,方才想起临睡前表姐曾递过她一杯茶--------这夫妻俩连欺负人都用同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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