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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安心做鸳鸯(50)

门外雨中站立这人本就吓冷的打颤,这会未免吓得腿软,呼叫着往前厅而去,厅堂之内秦渠眉与斧头帮主聂胜华将前情梳理,只盼能找出点线索,正谈至十五年前的一场小战,与剑兰帮结怨之事,猛听得女儿与秦渠眉的夫人一直失踪,直吓了个半死。他平生仅得此一女,妻子又早逝,无不是疼得如珠如宝,她要学武也由她,她要行侠也由她,好在聂微兰也还体贴乃父不易,多不作出格之事。

秦渠眉闻言双眉皱得死紧,双拳紧握了又松开,松开又握了起来,当着聂胜华的面便招手唤来了暗卫,连随着聂胜华往后院而去,边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暗卫前几日刚刚遭受过一次庄主夫人失踪之惊魂记,这会儿心肝还在乱颤,尚未平复,又见得庄主那张堪称铁板的脸,额上青筋几跳,几乎要双腿打颤,禁不住结巴了一回:“回……回禀庄主,少夫人随了这帮中蕊珠姑娘去了聂小姐房里,一直不曾出来,后来蕊珠姑娘推门去看之时,方才发现里面人影皆无,不但是少夫人不见了,便是聂小姐也一起不见了。依着属下……属下所想,怕是聂小姐房内有机关……”窥着秦渠眉越来越黑的脸,终于讷讷住了口。

秦渠眉大步而行,也顾不得细雨纷繁,劈头盖脑砸了下来,淋在身上湿凉幽冷,让人平生一股寒意。南方多雨,非是北地辽远高阔可比。那种扯不断停不下的雨帘与灰蒙蒙的天色能令人疯狂——此时他便紧握了拳头,只觉自己有随时发疯的可能。

聂微兰的房内一切如原样,聂胜华惨白了脸立在门口,尔后将房外所有人等全赶开,只唤了秦渠眉进房,且从里关了房门,去床下摸了一下,只见聂微兰那张铺锦设绮的床板轻轻移动,顿时现出一个黑黑的洞口来。

秦渠眉顿时一怔。

谢描描睁开眼时,只见头顶有流云蝙蝠浮雕,侧身去看之时,自己正躺在拨步描金大床上。按理说,这样的床理应配着绫罗锦被方算得上应该,偏生这床上素洁的很,便是她身上铺盖,也皆是蓝色棉布,虽透着轻软,但着实让人怀疑,要么这床是临时搬来,要么这被子一应物事是临时买来。

她转头再去打量房内,只见这房内虽四壁洁白,但也是极为寒素,只有书案一张,桌上另摆着些笔墨纸砚,地下另放着一张圆桌,桌上放着套茶具,这拨步大床便占了房间四分之一的地界,与这间寒素的屋子极为不符。

这奇怪的品味——大概只有与叶初尘那个怪胎可以联系得上吧?

在地洞中走了一半路,也不知是他突然想起还是怎的,他一指点了谢描描的睡穴,究竟最后到了走到了哪里,她竟然也不知道。

正在她摸索着起来立在当地,灌了两口茶壶里的温水之时,门吱呀一声推了开来,她本是作了好准备,欲张口便骂,岂知一见来人便傻了眼——面前的人正是聂大小姐聂微兰。

只是她是聂微兰却又不是聂微兰。

聂微兰目光矜持,微微带着些傲气,却又对叶初尘很是痴迷,而面前的女子虽仍是聂微兰的模样,但只除了头顶丝巾,之外,竟找不到分毫相似之处。面前的女子衣着是最为寻常的丫环服色,神色极是恭顺,丝毫不似作伪,那份服贴是从骨头里面向外透的。

那女子见得她醒来,毕恭毕敬上前见礼,道:“大小姐醒来了?谷主吩咐了,大小姐若是醒来了,便随同奴婢往前厅而去。”

见得聂微兰这副样子,谢描描反倒不敢相认,只微微点点头,随着她步出了房门。

房外的小院正是上次她与叶初尘打斗的小院,细雨微蒙,这院内愈见狭小,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小院,又无走廊可遮雨。刚刚出门聂微兰便替她撑伞,连自己半个身子在雨中亦不管。

这院中原是有些藤架,谢描描记得上次来时,那藤架上的小花犹有余香,架下亦栽种着几样颜色鲜艳的花木,这会去看之时,早剩残花枯叶,零落成泥,那枝蔓伶伶而立,迎风不展,平添凄惨惶之感。

她强转了头去,随着聂微兰一径向前厅而去了。这院内极小,不过几十步之间,已到了前厅。

说是前厅,不过是稍大一点的房间,房内倒是同她醒来的那间颇有共能之处,皆是一样的寒素。但说是寒素,却也不尽然。此时天色渐瞑,日近黄昏,但这房内四角墙上却钉着极小的架子,置着四颗夜明珠,倒是房内处处笼着一层珠光,连她向来厌恶的那人眉眼也添了几许温柔之色。房内也并无旁人,只叶初尘一人守着满桌的碗盘欲下箸,见得她来,随意招招手:“描描醒来了?那就过来吃点饭吧!”

谢描描自然不会跟他客气,大马金刀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见得这桌上鱼肉蔬菜甚是新鲜,当即胃口大开,只埋头苦吃。

聂微兰侍立在侧,只一径将目光粘在叶初尘面上,见他吃得香甜,嘴角边渐渐露出了一丝笑意来。

只等夜色渐沉,二人消了食,又吃了一盏茶,谢描描方开门见山,问道:“叶谷主,你这般费尽心机将我劫了来,有何图谋?”

叶初尘露出诧异的神情来,几乎算得上哀怨:“描描,你这话让我顶心顶肺的疼!本谷主一心为你,欲将你接回谷中去见你父母,你怎的一味不肯相信?”

谢描描从鼻孔里面冷哼一声算作了回答。

正在二人僵持之间,门外有人语喧哗,只听得叶初尘皱眉,朝着外面扬声道:“一个个的闹完了也不知道收敛的,在外面吵什么?”

门外一人未语先笑,隔着门板禀报:“回谷主,今日众兄弟们出去街上玩了一圈,闻得斧头帮那帮主的女儿不知被哪个呆小子给拐骗了去。这也就罢了,不过是个二八少女怀春,又被剃了光头,只觉再无面目见人,才有此事。更不堪的是,也不知拐这聂家丫头的是何方神圣,居然将聂家请来援手的一人的老婆也给拐了去,现今下落不明,斧头帮众碍于帮主怒火,这会个个光着个脑袋满大街寻人呢,只引得城内百姓不顾细雨,皆撑了伞立在大街上观看。”说完了又是一串笑声,只引得门外众人哄笑。那笑声隔着雨雾传了进来,虽说谢描描武功修为算不得一流,但这点声音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一时之间焦燥之心大起,恨不得冲出去将这帮烂嘴烂舌的人给收拾了,更恨这些人无端造谣,编排自己也就罢了,竟然还要给秦渠眉抹黑,转头狠狠瞪了叶初尘两眼,不防看见侍立在叶初尘身侧的聂微兰惨白了脸,身形微微晃了两下又镇定如初。

她心里犯堵的感觉方略略好了一些。

叶初尘此人从来让人琢磨不透。见得谢描描气炸了肺,他反似极为开怀,跟着门外这帮人一起哄笑一番,这才好整以暇道:“实话告诉你们,拐了那两女子的呆小子,就是本谷主!”

门外笑声立止。

良久,只听得其中一人小心翼翼道:“谷主岂不是在说笑?任是天仙一般的人物,怎入得了谷主的眼?”

叶初尘也不介意,扬声道:“若是不相信,你大可进来看!”

不多时,门被从外面轻轻的推开了一尺宽的缝,探进来了一个脑袋来,四下里小心的张望了一回,谢描描认得,这却正是当日引她来此间的少年。她对这少年殊多恶感,只觉万事皆是他引起,叶初尘武功了得,自己拿他出气多半不可能,想也不想,竟然从脚上脱下一只鞋来,照着那少年的脑袋扔了过去。

只听得扑的一声,正中那少年光溜溜的脑门儿,他哎哟一声,朝后跌去,空余一扇半开着的门,门外湿冷的空气迎面扑来,紧缠着她不放。

谢描描转头瞧着叶初尘错愕的脸,只觉让这人错愕也是极好的感觉,禁不住抱着肚子笑了起来,只笑得莫名滴下泪来,不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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