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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安心做鸳鸯(51)

枝头絮

ˇ枝头絮ˇ

被谢描描恶念陡生砸中脑门的少年名叫关斐,现年一十七岁,长眉朗目,不笑的时候一本正经,笑起来却是吊而郎当。

那日他一屁股退了回去,连叶初尘也是轰然叫好,自不了再打进门来寻事。只惹得外面那一众家伙轰然而笑,也不知笑谢描描砸得好,还是关斐被砸的好。

第二日天晴以后,谢描描从房内出来晒太阳,立在花木间察看那些残花,背后一人怒冲冲道:“喂,说你呢!别以为你的谢副使的女儿,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谢描描直起身来,转头去看,只见关斐额头留着一个青色的鞋印,正愤愤不平看着她,她万料不到自己一时激愤竟还能打出来这种效果,“扑哧“一声便笑来出来。笑到一半又见关斐脸色黑如锅底,便敛了笑,小心观察。

关斐见她立在残花之中一笑,天真纯稚,全无心机,对拿鞋子砸自己无半分愧疚,不由一怔,愈加气急败坏,怒道:“早听闻姬副使泼辣,行事全无拘束,你果真得了你娘的亲传!”

她由来小心,但对自己是闻蝶谷中二副使之女至今仍是耿耿,不能释怀,关斐此语正中她的软肋,她无名火起,冷冷道:“是又怎么样?莫非你还想挨一鞋底?”说着大步踏了过去,立定在少年面前。

两人也不过一般年纪,正是热血上头,虽然谢描描有些胆小,但自叶初尘对她多方挑衅,她自己掂量一番,也知这闻蝶谷众人对她倒不会下狠手,胆量未免长大了一些,一言不合,便与关斐吵了起来,甚尔大打出手。

关斐虽为叶初尘随身侍卫,但武功比之他自然差了一些,此时又身无长物,只凭一双肉掌与她过招。谢描描却是随身带着龙凤双剑,舞的密不透风,水泼不进,直将关斐逼进了花树间,昨日被风雨所摧的花树顷刻间零落成泥,竟是连那茎蔓也所剩不多。

叶初尘出得房来,正看见这二人咄咄相逼,互不相让,遂立定在门口,幸灾乐祸观看,他身后聂微兰蹙眉道:“谷主,让这两人打起来……似乎不妥?”

叶初尘漫不经心摆手:“你且稍安勿躁!这二人皆是副使的子女,若无意外,当是下代副使。但谢副使的女儿性格畏缩,无半分当年姬副使的神采。若容得关斐相激,添了气血之勇,再我畏葸之态,当是幸事,以后谷中也会更热闹一点。”

正说笑间,却见眼前寒光一闪,一把剑当胸而来,毫无防备之下却谢描描拿剑架在了脖子上,连与她相斗的关斐也愣住了,呆呆道:“喂,你不是在同我打吗?怎么不打了?”

谢描描嫣然一笑,心情正好:“姓关的,来日方长,我与你有日子打斗,但姓叶的将我劫来这地儿,我自己要想法离开此处。他又不肯,我自然得另想他法。————叶初尘,你倒是放不放我?”后一句话却是对着颈上架了长剑的叶初尘所说。

叶初尘依旧笑得璨然,对颈上这把剑只当未见,转头对身后的聂微兰:“看看!我说让她练练胆子,这胆子便肥得厉害!”他转头之时脖颈皮肤与谢描描的剑相磨擦,划开了一道小口,血色蜿蜒而下,很快就将他胸前衣衫染出了血色红梅。

谢描描手中一软,“当啷”一声,长剑掉了下来,砸在地面青石板之上,她狠狠朝他前胸一掌而去,那看似笑意淡淡正同聂微兰谈笑的叶初尘也不知是怎样出手的,她只感觉到一股大力牵着自己身不由已,便朝前跌了过去,随即便跌进了一个陌生而又有点熟悉的怀抱,耳廓一热,有人暧昧贴了上来,轻笑了一声,将她全身小栗给激了出来,还不罢休,伸出牙齿来在她耳垂之下轻咬了一口,方笑道:“你不知道冒犯谷主是有罪的吗?下次记得千万别犯浑!”

谢描描呆立在当地,只觉面上腾的冒起来两团火,眼瞧着叶初尘款款伸了个懒腰,吩咐道:“天气晴朗,本谷主出门去转转,你们可要将谢小姐看牢了!若等我回来不见了她,全都到姬副使那里去领罪!”摸出一把玉骨秋寒图的扇子来,摇了两下,从小院那破旧的小门里踱了出去,眨眼不见。

墙头上立时探出来七八颗头颅,似对院内严阵以待,直让她耷拉下了脑袋。

过得两日,谢描描被闻蝶谷中人押着离开了镇江。

她走的那日清晨起来,只觉双目眩晕,好不容易爬了起来,摇摇晃晃从房内挪了出来,只觉外面空气晴好,院内停着一辆四轮马车,马车前立着衣不沾尘的叶初尘,那微笑亦如秋阳,虽看起来仍是一团火,但细细感觉,竟也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寒凉之气。

叶初尘见得她出来,上前一步将她从后衣领提了起来,塞进了马车里,自己随后钻了进去,捏着谢描描的下巴,将一颗褐色的药丸喂了进去,摇头晃脑道:“描描妹妹千万别生气!主要是本谷主怕你路上聒噪,吃了这药丸好好睡两天,保管到了闻蝶谷。”说着,拉开马车之上左手边的一个小抽屉,从里面拿来出一些东西来,在她面上揉揉摸摸,不多时便拍拍手,左右端详一番,方道:“完工了!”

见谢描描全无善意的眼神,他也不知从何处随手摸出一面小镜子来,送至她面前.她努力睁大了昏昏欲睡的眼睛去看,只见镜子里是个面色蜡黄的女子,一脸病容,看年纪约有二十五岁左右,与自己无半分相像,这副模样走在大街上,怕是连秦渠眉也认不出来.

她心中悚然而惊,只抬眸向着叶初尘去看,眸中含了质问之意,那人似看懂了她的意思,笑的不怀好意:“描描妹妹别恼!将你扮成这副样子也非我所愿,实在是你那位庄主无所不用其极,竟然已经卖通了官衙,在各个城门口设卡。你这副样子万一被他瞧见了,还不得领回去?让本谷主回去怎么跟姬副使交待?”

谢描描心头一跳,这是几天来第二次听见秦渠眉的消息,只觉心内激荡,又怕被叶初尘看出来,只得闭了眼睛,感觉马车开始走动,摇摇晃晃,眼皮越来越沉,身如飞絮,全不由已,只随着这马车载向不知名的地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刻或者更久,马车停了下来,她耳边一直有人语喧哗,只是这会却静了许多,正在这时,听得外面有人粗暴的喝道:“打开车门,检查!”

阳光射了进来,她努力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个大胡子的陌生男子,铁甲在身,长剑挑开了车帘,反射出一片寒光,正打在谢描描的脸上,令她刚刚睁开的眸子猛然合了上去。她旁边坐着一脸惊恐的叶初尘,便如谁家一个被官兵吓得有些瑟缩的富家少年一般。

那大胡子官员瓮声瓮气道:“秦兄,里面只有一个病女人跟个富家子。”

叶初尘心内缓缓漾开了找到对手般的兴奋笑意:不过是两三天功夫,这位紫竹山庄的庄主便已经与一个素不相识的守城官兵称兄道弟,行事可谓雷厉风行。

谢描描强忍着刺目的剑光,再次睁开了眼睛,只听得车外那熟悉至极的声音道:“胡兄,让我看看。”

刀剑之光撤去,马车内一亮,那铁塔般的胡须汉子退了回去,车内再一黯,秦渠眉的那张俊朗的眉目便伸了进来,只是唇角紧抿,眸中焦虑之色被她一览而过,仿佛还在昨天,他满含笑意的温柔眼神缠绕在她身周,那粗壮的握惯了刀剑的手指正细细梳理着她的长发,将那青丝盘绕成一个圆圆的如意髻——那时候她也曾有些嗔怪道:“相公,你就只会盘这一种髻吗?”

旁人瞧来冷若冰霜的男子,彼时唇边带了笑意,反诘道:“为夫比你强一些。描描,你除了道士髻,难道还会盘别的不成?”

她傻傻的住了口。

便如此时一般,车厢里静得针掉可闻,而她,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怔怔的瞧着她,目中渐凝了泪珠,岂料秦渠眉的目光只除了刚看见之时细细将她打量了两眼,目光侧转看了旁边叶初尘一眼,神色黯然,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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