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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安心做鸳鸯(67)

秦渠眉自斧头帮丢了谢描描,似被人强摘了心肺一般,日夜不宁。调了庄中大半人手,亲绘了四张谢描描的画像,令他们大江南北的去寻而未果。其后秦母病逝,守孝在家,方才将寻她之事耽搁了下来。

令他再想不到的是,不过是前来东海门参加喜宴,居然就教他碰见了她,只是如今虽然怜惜之心如旧,却不敢贸贸然捧了上去。唯有强捺着喜意,悄悄跟在她身后,亦出了房门,静静立在院中树影里。

谢描描一脚踢开房门,忍着面上作烧,冲了进去。见那二人睡得昏天黑地,恰被这声震天巨响惊醒,勉强睁开了眼睛,见得是她,复又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她见得这二人这幅模样,走近床去,掐着关斐的耳朵撒泼。关斐在梦里痛呼一声,几曾料道这丫头会有这般大胆,奈何耳朵在别人手中,连连道:“丫头,放手,放手,疼……”

“哟,我还不知道你会疼啊!”手下再用力,只痛得关斐差点哭出来,也顾不得以下犯上,伸脚便踢了叶初尘一脚,“爷,快起来管管这丫头吧,再不管我的耳朵就要被撕下来了!”

叶初尘挨了这一脚,怒睁双目,揉着自己的后腰,伸手撕住了关斐另一边耳朵,冷笑:“我倒不知道你何时长胆子了,也敢往爷身上下脚了!”

关斐欲哭无泪,一双耳朵被这二人往两边去扯,不住求饶。不成想秦渠眉就敛了气息悄悄立在院内,听得里面的男子小声道:“我的爷,谢描描,您二位我都得罪不起,饶了小人罢?”

听得那男子长呼了一口气,也不知是那紫面的还是白脸的,秦渠眉心里一紧,这二人既知描描的真实身份,难不成也是闻蝶谷的?

里面传来谢描描恼怒的声音,似极为愤恨,道:“昨晚我喝醉了,你居然不管我,将我丢了给秦大哥,万一……万一被他认了出来……”声音里竟有了一丝惶惑矛盾,似全无了主意一般,也不知是教他认出来好还是认不出来好。

只听得被称为“爷”的那位悠然道:“认出来岂不是正合你意?当初你哭着喊着要随了他去,既然如今遇见了,不如就随了他去?”

另一男子连连呼痛,“谢描描,谷主说话不顺你的耳,你不喜听也就罢了,为何要死命拧我的耳朵……哎哟,疼……”

秦渠眉紧握的拳又暗暗松了回去,只觉这一年之内累积的疲累排山倒海而来。虽然房内的男子之中确认有一人便是闻蝶谷主叶初尘无疑,亦比不过谢描描与这二人的熟稔亲昵之态,与他不肯相认更令他心惊,令他心灰意疲。院内朝霞初起,有叶上露珠轻凝,宛如泪滴一般晶莹透澈,他想:再过得一刻,太阳再烈些,这东西大概便会无影无踪吧。

像什么?

许是像曾经万般珍惜过的那个人,对那人万般怜惜的心肠,会不会也如这叶上露珠一般,眨眼便逝呢?

心里面似有巨掌一般,将自己那副现在还怜惜珍爱着的心肠握紧了又松开,耳边挡也挡不住,居然传来谢描描一声幽幽轻叹:“从前的时候,我被表姐药昏了过去,冒名替嫁了给他,得了他许多的呵护……那个人,虽然从来不会甜言蜜语,却是世上最令我安心的男子……”许是她放开了那男子的耳朵,那男子竟然长呼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且催促她道:“后来呢?说说,说说。”

秦渠眉一颗沉下去的心因着这几句话又渐渐的回暖,只竖起耳朵来听,她果真缓缓道:“后来……后来我几乎将紫竹山庄当成了自己的归宿,心里未尝不是在想,表姐既然不回来,我便陪着他过下去……这想法虽有些不地道,可是她不仁在先,我不义在后,也算不得我不顾礼义廉耻,霸着表姐夫不放了……”

只听得房内茶碗咄的一声搁在桌上的声音,应是叶初尘的声音,带着一点气恼一般:“若非我寻到了你,你定然与姓秦的那厮成夫妻了?”

谢描描似不服气一般驳斥道:“我与他本来就是夫妻,连天地也拜过,洞房也入过,怎么不是夫妻?……若非你逼的我父母回了闻蝶谷作你那劳什么子破副使,我用得着回闻蝶谷吗?”

秦渠眉心中似有大石落下一般,终于教他想起一件旧事来。玉真子曾暗示过他,二十多年前,闻蝶谷二副使之中便有一位姓谢的副使,他那时情迷心窍,何曾往这方面想过?如今想来,定然是玉真子心中存了疑,这才暗示于他。

——描描竟然是闻蝶谷四副使之一的女儿!?

他呆立在阳光树影里,心中巨浪涛天,偏偏找不到喧泄的出口,似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海烈近日借口儿子大喜之日,请了各方人马前来商讨铲除闻蝶谷中人,昨日首战告捷,谢描描的那番话与那些自诩白道人士的行为令他一夜辗转,不能成眠。若白道师出有名,被诛的那些银楼的伙计难道就十恶不赦吗?不过是一座银楼讨饭吃的伙计,还有后堂的厨娘,也并不曾有命案在身。听得那些前去诛杀的少年侠客们所说,得云楼内只有少数几个人奋起抵抗,有点武功罢了,其余的伙计厨娘等人手无缚鸡之力,便如待宰羔羊一般,被人砍瓜切菜一般宰杀,丧了性命,海家居然大肆庆祝,此事细一思量,居然教他生出几分不安来。

房内立时一声拍案之声,杯碗乱响,叶初尘大怒:“不知好歹的丫头,昨日你都见到了,那些自誉为江湖白道的人是如何对待闻蝶谷中人的?就算你自己十六年来不知自己是闻蝶谷副使之女,一朝知道了还不是心有畏惧?你那姓秦的亲亲表姐夫能容得了你的身份?我可是早就听过了,他在江湖之中固有侠名,若真与你成了一辈子夫妻,岂非是他侠名上的污渍,擦也擦不掉?——再说,我闻蝶谷中不好么?”

拍案之声惊醒了秦渠眉,他自问自己:“我真的能容得下自己与闻蝶谷缔结姻缘吗?”

谢描描似迟疑了一下,那份犹疑的间隙里,秦渠眉心里又悲又喜,连自己也忍不住要鄙弃自己这番自问:那个小丫头,自初见至今,无论她的身份有着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仍是谢描描,胆小如鼠又善良如兔,被欺压的厉害了亦会奋起反抗,扬起爪子抓人……遇到麻烦了,便往自己身后一缩……因着他在身边,她亦会小人得势一般向着君浩示威……那样可爱的小得意,小脸上泛着光……自己怎么舍得放手?

房内的她似乎不愿意回答叶初尘的质问,嗫喏道:“谷主,闻蝶谷千好万好,也抵不过被老娘每日里追着拿大刀砍吧?”

只听得噗哧一声,似那被撕了耳朵的男子笑出了声,笑着接口道:“描描,你还别说,你那娘脾气虽不好,老看你不顺眼,拿刀砍你,也不是全无好处嘛!瞧瞧你自己的轻功,那进境在谷中可是无人能及啊!”

“啪”的一声,似被人摔破了茶杯,房内顿时传来打斗之声:“关斐,你要再提这碴,我非撕烂你的嘴不可!”只听得桌椅乱倒,房中混乱之景令秦渠眉生出了亲切之意,不由便想起了自己的洞房之夜,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扬起了唇角。

比翼行

ˇ比翼行ˇ

七月二十日,经由东海门与丐帮联手又探察出闻蝶谷另三处产业,分别是同心镇的得胜钱庄,映秀镇的百农粮行,与铜牛镇的全福绸缎庄。

叶初尘得知此讯,将谢描描与关斐召集一处,面色铁青咬牙切齿道:“这海家父子活的不耐烦了?东海门莫非还想召一次杀身之祸?”

谢描描忧心忡忡,自十五日见得众人行凶之惨景,连日来噩梦不断,揉着青眼圈叹道:“这海家父子真是疯狗两只,觊觎闻蝶谷产业还非得挂着个铲恶除奸的遮羞布!”

“不如谷主想个法子,令这父子二人声名败落,许是会阻止这场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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