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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安心做鸳鸯(68)

关斐忐忑的窥探叶初尘的面色,生怕他一怒之下,重演二十年前的惨事。

叶初尘冷笑一声,指着他道:“关斐,你忒也婆妈了些!我闻蝶谷中人皆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虽富甲四海,却极少做违心之事……今日他人欺到我头上,休想让小爷咽下这口气去!”

谢描描与关斐皆是胆颤心惊,不知如何应答。

七月二十一日,各路群豪既是兵分三路向着三镇而去。谢描描与关斐得叶初尘之令,亦分三路追随群豪而行,以期伺机通知三家店中诸人。

出发那日,谢描描恰在前往同心镇的那一路。各派自由组队,她三人分居三队,倒也不显得扎眼。待得出发之时,她方发现,这一队不过三四十人,统领之责正是交予自己师尊无尘道长与太极门掌门商无隐,更有玉真子压阵,直令她暗暗叫苦。商无隐她不曾了解,但师尊无尘道长素来嫉恶如仇,虽年愈四十但脾气火爆,玉真子万事留心,若被这二人盯紧了,只怕自己性命以难保全,何况保全闻蝶谷诸人,当真令她左右为难,徘徊不前。

这一日行至近午,一行人在途中茶棚歇脚,突听得远处马蹄疾驰,一骑玄衣渐行而至,停在了茶棚之外,那马上之人目光朝茶棚内掠过,面上便浮起浅笑来,甩蹬下马,径自立定在谢描描桌前,笑道:“小兄弟,你腿脚好快,居然也不等等大哥?!”正是前往百农粮行的秦渠眉。

自那日谢描描在他房中大醉而归,思量一番,她亦觉得叶初尘所言自有其考量之处,将自己那一腔重遇秦渠眉的欢喜浇了个透心凉,连日来有意躲藏,今日自己也是慎重避开,不欲与他同往。

此时见得他居然骑马赶来,立定在自己面前,硬着头皮咽下半个菜包,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来,道:“秦庄主不是要去映秀镇吗?定然是哪位兄弟搞错了,不曾跟你说清楚,此队是往同心镇而去的。”

“秦庄主?”

秦渠眉似有不豫,疑惑道:“不是秦大哥么?小兄弟与秦某一见如故,今日相见不知何故却与为兄生分至此?”说着紧挨着她坐了下去。

谢描描偷偷抬头去瞧众人,但见师尊与玉真子皆目注稳坐自己身旁的秦渠眉,其余人等虽低头吃喝,亦在余光之中窥测她二人举动。与她同桌的乃是八卦门的一名中年络腮胡子的汉子,名唤周处,最是爽快不过。早闻秦渠眉大名,见得他竟与自己同桌,连连招呼:“秦庄主一路急驰,先吃点包子垫垫吧。——店家,拿个干净茶碗过来。”

秦渠眉颌首为礼,接过店家递过来的大碗茶,大大饮了一口,瞧着快将头低垂到桌面上的谢描描,笑道:“小兄弟?”

谢描描近日本已认命,虽心痛难耐,但亦想得透彻,素有侠名的秦渠眉与自己这个闻蝶谷的余孽应当再无瓜葛,是以早作好了不再相认的打算。只是秦渠眉这般贸然追了上来,教她一时之间心潮起伏难定。良久,方有勇气抬起头来,灿然一笑,道:“秦大哥说哪里话?小弟籍籍无名,能得大哥青眼自然是小弟的福气,哪里会与大哥生分了?小弟不过是想,大哥贵人事忙,小弟自然不好随意相扰。”

秦渠眉伸出手来,在她头顶不住抚摸,责怪道:“小小年纪,倒很会多心!”

谢描描抬起头来,不小心撞进他的眸子,似被烫了一般又缩回了头去。

过得半刻,无尘与玉真子两位道长招呼众人起身,继续赶路。周处亦笑道:“冷兄弟,秦庄主,出发了!”

谢描描这半日得他照顾不少,对他亦报以善意的笑容,随他站了起来,不防被秦渠眉一把揪住,按倒在凳子之上,笑道:“大哥还未吃饱,不若周兄弟先行一步,我兄弟二人随后再来。”

周处笑笑,追随着商无隐玉真子等人而去。

谢描描眼瞧着众人去得远了,偷偷瞧一眼秦渠眉,见得他满面笑容,只觉喉咙发干,面上作烧,手足无措,幸好她面上尚有一层假面,料得他亦看不到自己发红的面颊,这才稍稍安心。但今日这人目光灼灼,简直不是过去那个与自己同息同止,温声软语之人,陌生的让她忍不住慌乱,慌乱之中偏又夹杂着连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兴奋期待之意。

秦渠眉牵起她微凉的小手,被她使力挣了两回,没有挣脱,只听得她小声嗫嚅:“大哥,两个男子牵手,容易让人误会……”

他微笑侧目,见得她在自己目光下瑟缩,不禁莞尔:“旁的人喜欢说什么便说什么,何须去理会?”

谢描描乍听此语,只觉此话简直像叶初尘的口气,而非是向来寡言的秦渠眉所说,不由失神,直愣愣盯着他,冲口而出道:“旁的人自然无须理会,难道嫂夫人也无须理会?”

话一出口,连自己也被唬得一大跳,只觉面上乍冷还烧,暗怨自己做了一件愚蠢之事,不说秦渠眉闻听此语是否刺心,自已竟似被扎了一刀一般难以招架。猛然使力挣脱了秦渠眉的桎梏,向后大大退了一步,目光闪躲,咬唇不语,竟是羞恼之间连眼眶也有些微发红。

不防瞬间,她便跌进了一个温暖熟悉的几乎要令她流泪的怀抱,那人将她揽紧在自己怀中,似带着无限凄凉萧索之意,哑声道:“小兄弟有所不知,你嫂子已不知所踪一年有余,也不知是不是被江湖之中的哪个俊俏儿郎给拐走了,大哥孑然一身,更觉世间女子居心叵测,当日万般恩爱,此后山重水复,哪还记得枕畔情谊,衾中柔情?”

谢描描不曾抬头,自然未曾瞧见秦渠眉唇边越来越大的笑意,与他此时寂寥的语调大是不符。她正自沉缅在他怀中,只将旧日时光回味不已,岂料听得他此语,心下大慌,有愧有歉,更有恼怒气愤,一面暗惭自己与秦渠眉不曾当面说清离开他之事,一面又恼恨失落不已,只觉他提起自己来,竟是如斯情怀,不但无挂念之心,竟然对自己所扮的这少年郎有了非分之想……若是自己不曾会错他方才话意……

她猛然抬起头来,额头猛然撞上了秦渠眉的下巴,也顾不得他五官瞬时扭曲,在他怀中挣扎不休,恼怒道:“秦大哥,小弟年方十七,家中上有高堂双亲,只盼着小弟能娶媳生子,为我冷家开枝散叶,对男子……对男子……”慌忙四顾,见得不远处那茶棚店家正看得呆住,目光在他二人身上转来转去,尴尬不已,用了几分内力,一掌将毫无防备的秦渠眉推开,如惊弓之鸟一般立定在距他三尺之外,戒备的紧盯着他的动作。

秦渠眉见得自己将她吓得不轻,心内暗笑不已,只将近日眼瞧着她与叶初尘关斐相偕而行的一腔恼火熄灭,畅意无比。偏面上又不能带出一丝笑意来,极是正经道:“小兄弟莫非会错意了?大哥只是遭逢大变,难得寻到二三知已借酒浇仇,见得小兄弟爽快,有心结交而已。”

见得她似长舒了一口气一般,且众人已去得远了,极是诚恳伸出手来,“小兄弟不如与大哥共乘一骑,眼瞧着要落在大家后面去了。”

谢描描犹疑一番,苦于并无代骑,唯有信他一回,伸出手去,被他牵着上了马,揽臂圈在胸前,马儿缓缓跑了起来,有清风拂面,草木清香扑鼻而来,沿途野花遍野,心绪大畅,有笑意渐渐爬上脸颊。

二人行得一段路,谢描描终是忍耐不住,轻声开口状似无意般问道:“秦大哥,嫂夫人……嫂夫人是什么样的人?”

她身后的秦渠眉佳人在怀,早已心猿意马,只觉她发间幽香在鼻息边缭绕,怀中人儿温香软玉,再不是二人同行前往陴城那般万事萦心,不得畅怀,后来她镇日醉酒,体弱,大病,心殇,万事任他安排那般无知无觉,行如走尸。仗着她目光前眺,不曾回头,面上笑意盈满,语气之中却偏带了幽怨之气,道:“她……她就是个不负责任的小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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