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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安心做鸳鸯(80)

这些话听在谢描描耳内,未免讽刺,她的轻功本来就不错,移步过去借着镂花窗看过去,秦渠眉正背身坐在床头,苏宁一条细细的手臂攀上了他的胳膊,“表哥……可让宁儿怎么活啊?”哭倒在了他的怀里。

秦渠眉怕她掉下来一般,搂住了她,那大哭的女子抬起头来,正瞧见了镂花窗外那沉默的影子,她愈加哭得惨痛不能言,细瘦的双臂紧紧的搂住了秦渠眉的腰,窗外那沉默的影子默默转身,秦渠眉挣了一挣,低低道:“宁儿……别哭了……”

苏宁泪意朦胧里抬头去看,镂花窗外日光悠长,哪里还有半个人影?秦渠眉铁臂伸出,她感知到了那坚拒之意,无力的收回了手臂,渐渐收了声,闷闷道:“表哥,我累了……”

秦渠眉任由她转身躺回了被子里,替她掖了掖被角,起身离开。

他离开了山庄一月,庄中事务累积,各地管事书信在书案上堆了厚厚一沓,无人定夺,近几日倒是不能懈怠。

不过才到了紫竹院门口,见得门口正立着三人,谢描描与叶初尘,还有叶初尘的那名随身侍卫,名字大约是叫关斐的。

“秦庄主这是要往哪里去?”叶初尘笑意盈盈。

“秦某要去处理一些庄中事务,还请叶谷主自便。——描描有空不妨带叶谷主在庄中转转。”

谢描描极为艰难的应了一声,只不敢瞧他的眼睛,听得他这话的语气,竟是与苏宁那般的亲近体贴极为不同,透着一股疏离,她心下渐凉,只感觉面前那人越过了她们,青色衣摆飘了过来又荡了开去,渐渐离她远了,院内正候着的郑新迎了上来,小声道:“庄主,各地的管事还等着您的回复呢。”

秦渠眉点点头,眨眼间穿过曲径花幽,不见踪影。

叶初尘见得谢描描失魂落魄,只低着头瞧自己的湖蓝色锦缎绣鞋,鞋尖之上正婷婷立着一朵出水荷,粉色的荷叶,黄色的荷蕊,清新自然,这却是敏儿亲手绣的,手工很是精湛,他笑嘻嘻凑了过去:“描描,关斐近日去了南方,倒是碰见了一对有趣的人儿——”谢描描似打不起精神来,他只得再笑道:“最有趣的是,这对男女骑着的正是当日你从我手中借走的皎雪驄。”

谢描描将目光从自己鞋尖上那朵出水荷上收了回来,惑然道:“什么皎雪驄?”

叶初尘悲愤的大喊一声:“谢描描啊谢描描,你当日将我的皎雪驄劫走,说好了以后会还回来,到如今居然死不认帐!”见她还是一副茫然的神色,咬牙切齿道:“马!白马!”

“哦,那马被我表姐骑走了——表姐,叶初尘,你刚刚说了什么?”

叶初尘见得她终于回魂,不情不愿将方才的话讲了一遍,只瞧着她听到后来,两眼放光,摩拳擦掌,狠狠道:“顾无华,你也有今日!”谄媚的扑上前去,揪着叶初尘的胳膊:“谷主,偷马的这女贼虽然与属下是亲戚,但谷主大可不必顾忌,只管将这二人捉了来,交给属下去收拾。她居然胆大包天,敢偷谷主的马。至于那男的……也不知道他武功深浅,还是交给谷主去处理,只要不要把人弄死,吃点小苦头还是应该的!”

叶初尘微微一笑,姿仪无双:“描描有所不知,这一对男女现下都被关斐带人绑起来送回闻蝶谷了,你若想见着这两个,近日还是回一趟闻蝶谷为好。只是……就怕你舍不得此间……”

谢描描回头看去,紫竹院内有微风飒然,千杆竹影枝叶婆娑,本是天清气朗,可不知为何,瞧在她眼里却是浓荫乍起,风过剑舞一般,有森森寒气直达心底,令她猛然生出了茫然彷徨之意,去留难定。

良久,她方轻声道:“我也该回闻蝶谷了……”

叶初尘顿时笑意满面,连声道好。

莫言远

ˇ莫言远ˇ

依着叶初尘的意思,谢描描既然已经决定了要离开紫竹山庄,决无丝毫犹豫之理,可惜了谢描描这小丫头彷徨了三日,依旧不曾决定下来何时启程,直等得他心浮起燥,暗地里也不知道找了关斐多少次茬。

关斐有苦难言,在秦渠眉的地盘之上,偏偏不能对她为所欲为,咬牙发狠,恨不得谢描描即时即刻便离开山庄,饱尝自己一顿老拳,方能以泄心头之恨。

这日清晨,谢描描照例前往回暖园看望苏宁,可巧秦渠眉并不在此间,也不知被哪个山庄管事给拖着去办理庄中事务,房内静悄悄并无人声。她进去之时,苏宁正呆滞的盯着床顶绣帘发呆,她咳嗽了一声,缓缓道:“苏姑娘今日好些了?”

苏宁眸光不过转动分毫,已是瞧见了她——她那日俯在秦渠眉怀中哭泣,自然也是瞧见了她——今日见得她面上无丝毫怒气,颇是诧异:“表嫂……”

谢描描的记性还未坏到转耳就忘的地步,教她笑颜相对未免有些为难,当下只淡淡道:“苏姑娘身体养好之后,有何打算?”

苏宁心中巨响,只觉从前姑母秦氏生前所虑恰应验在今日,若有一日谢描描当家作主,紫竹山庄可曾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今时今日,苏宁已非昨日那娇怯怯闺中少女,东海门近一年多的生活以及后来落入施琳琅手中的数月,皆能教她明白生活之中孰轻孰重,少女绮梦已碎,但浮萍之身尚无处可存,当下目中含泪,悬而未滴,不添凄婉反增了惨厉之色,声嘶厉竭道:“宁儿不过是想在表哥身边占有一席之地,表嫂若强硬拦阻,难道非要将宁儿赶尽杀绝吗?”

一席之地?

是妻?是妾?

谢描描只觉此语如刀,字字诛心,令人痛楚难言。近日所忧之事既已成真,其中愤懑幽怨偏又无从发泄,几乎口不能言。她从来不是口齿伶俐的女子,连心肠也不够毒辣,气得狠了,也不过是用武力解决一途,然而对着个全无武功且重伤未愈卧病在床的女子,她怎么下得去手?

那非谢描描所为!

到最后也不过是维持着惨淡的笑意,状似不甚在意般道:“苏姑娘多想了,偌大山庄岂无你的存身之处?你且好好将养着!”

苏宁的神色,霎时松动了许多。

夜已近深,桌上残茶渐凉,秦渠眉头疼的揉揉额角:“描描,要不你等我再过段日子陪你回娘家?”

那人侧对着他,一半面孔掩在阴影里,教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凭着这么久的了解,他亦知道她必定不是笑着的。

小丫头低下了头去,坚决道:“秦大哥,恰好谷主也要回去了,我久已未曾回去,爹娘恐怕会担心,还是这次随同谷主一起回去为好。且此次出谷,还是为着核对谷中帐目,此事未毕,我还有未尽之责,岂能随意弃之?”

秦渠眉起身过去,将她柔软香馥的身子紧紧揽在自己怀中,感觉到她浑身一僵,心中顿涌起从未有之的惶然之色,口中喃喃道:“描描……描描……”俯下身去,亲吻她的额发,她也未曾推拒,软软依从在他怀中,心中不由大定,将那忧惶之色去了大半,心中倒倒涌起一阵燥热,唇边沿着她的眉眼描摹而下,在那紧闭着的明亮润澈的眼眸之上停留了片刻,一路而下,渐至温润樱唇,重重吻了下去。

谢描描心跳如鼓,离别在即,心内难过如斯,心肺壅塞难言,一腔离别情思未诉,竟憋出了满脸的泪花,沿着二人相噙的唇角滑落,连口腔内也不免沾染了咸涩之味。秦渠眉喘息声渐重,却又将她从怀中推出来,只握定了她双肩,低下头去查探她的神色,目中忧色并不曾搀假:“描描……你不愿意为夫碰你?”

谢描描哽咽难言,只微微摇了摇头。

秦渠眉长眉已皱在了一处,柔声软语款款劝慰:“描描这是在担忧什么?莫非是担忧将来为夫会对你不好?”不等她回答,又百般解释:“这些日子为了宁儿之事,大哥冷落了你,描描这般体贴乖巧,定然能体谅大哥心中所想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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