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相公,造反吧!(128)+番外

去押柳明月的正是上次在客栈里找到她的年青武官,不过如今她已经知道了此人并非什么武官,而是肃王府世子司马恪。

司马恪见得柳明月歪在院里的躺椅之上手不释卷,想来是从这房里翻出来的旧书,似乎是想打破她这种淡定悠然的神态,笑的不怀好意:“薛夫人,你家夫君在城外打伤了父王手下猛将焦信,父王觉得有必要请薛夫人上城楼去观战。”

柳明月心中如热油翻滚,她想起从前很多次假设过的:在国家大义与儿女情爱面前,薛寒云会如何选择?

☆、 100

薛寒青番外

薛寒青的十六岁之前与之后,是一道分水岭,此前艳阳高照,此后血泪交融。

十六岁之前,她是白瓦关一城的公主,腰跨大刀,手执弯弓,骑着高头大马从将军府驰出来,身后是一队八人女子组成的亲兵,皆是十四五岁的年纪,花一般明媚的笑脸,紧随其后。

身为白瓦关守将的薛良生得二子一女,长子薛寒星,少年英武,已跟随他征战数年,长女薛寒青自小不爱红妆爱武妆,边城之地,规矩自然不及京师重镇来的严苛,薛良索性将女儿当儿子来养,教她读书识字学武打猎……

幼子比长女要整整小了六岁,还是个懵懂童儿,只除了每日跟在兄姊后面转悠,活泼好动之外,连字也没识得几个。

征战闲暇,将幼子扔到校场上去站桩,都□岁了,因着有全家人宠爱,他还是个娇气包包,生的又好,小模样很招人疼,不到一柱香的功夫眸子里便蓄满了水,哭的哇哇的,围观的副将们哈哈大乐,将他一把捞起来,架在肩头带着去营外转悠,回来的时候总能收获一大包零嘴儿。

本地的杏干儿,柿饼儿,葡萄干儿,蜜酸枣儿……

这样好的日子,谁也没想到,眨眼间就变了天……

潞明带着西戎兵攻破的那段日子,将军府里阴云密布,战争最激烈的时候,薛良骑马冲了回来,身后是浑身带血的几十名亲兵。

他从薛夫人怀里将薛寒云一把抢了过去,塞进了亲兵怀里:“快带着他走……往京城寻柳厚……”

薛寒云哇哇哭着,伸要要阿娘,被亲兵搂在怀里,往外冲去……

她那从来温婉的阿娘睁着泪眼从始至终都未曾阻拦……

薛寒青傻傻看着阿爹,还全然不能接受战况已经糟糕到了这种地步。

薛良转身,虎目里蕴满了绝望,将贴身匕首塞给了她:“青儿……阿爹怕是保护不了你了!”

他转身而去,染血的大氅带起一阵血腥气,眨眼去的远了。

薛寒青明白,阿爹送她这把匕首的用意。

城破的时候,西戎兵与大启军在巷子里街道混战,薛寒青手持大刀立在将军府门前,来一个,便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

她的面前,倒下了许多西戎兵的尸首……

她身上衣衫染血,眉目却愈发娇艳……死守着将军府门,不让西戎人冲进去……

白瓦关是薛良的城,一生尽职守着的城。

而将军府,是薛寒青的城,拼死也要守着的城。

——实则,府内空空,丫环仆人尽数跑光了,而她唯一守护着的阿娘,在幼子被抱走之后,转身进了房,一条白绫便将自己挂在了房梁上……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薛寒青的狠烈,最终惊动了西戎总帅潞明。

他打败薛寒青的时候,这个女子衣衫被血浸透,双臂双腿上都带着伤口,小腿之上的伤口深刻见骨,却似乎并无痛意,一双眸子像燃烧着的两团火……这样烈性的女子,平生仅见!

潞明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恣意亲吻,换来此女不顾死活的挣扎……后来到底是被他压在了身下……

她也曾行刺过潞明,但其人哪怕睡着,就在枕畔,也未成功……

西戎败退的时候,潞明想将她带到西戎王庭去……

那一夜,原来的薛宅一间房屋起火,潞明含恨而去……

一年以后,薛寒青将薛良送她的那把匕首埋在了他坟前,失声痛哭……

从此之后,她不再是薛寒青,只是白瓦关内一名普通的贫妇。

她要活着!

活着亲眼看到潞明的下场!

☆、101

第九十八章

宣政殿里,锦衣卫千户定彥昭窥着帝王神色,小心回禀:“……赵王世子燕王世子暴毙之前,与之接触过的狱卒,是相国府下人的远方亲戚。自两位世子入狱,有人看到过那狱卒在相国府外与亲戚见面……”

司马策长眉拧在了一处:“你是说……两世子之死与太傅有关?就算死了两世子,太傅难道就能得益?”

定彥昭迟疑道:“臣只是查出了这些线索,至于原因,臣说不准……”

他如今得承宗帝重用,愈加圆滑,凡事不会轻易下定论。

正是因为定彥昭不肯轻易下定论,司马策与颜致沈传等心腹重臣商议,沈传认为柳厚此举是为了趁乱揽权,颜致倒认为此事还待细察。

最后问到了温国舅处,温世友正等着司马策来问,当即找了一条现成的理由给司马策:“国舅女婿带兵,如今边疆战事平定,只恐要闲置,哪还有升迁的机会?各家藩王一乱,薛寒云不是立即便可领兵了吗?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局势难以控制……于柳相又有什么相干?”

言下之意便是,他不过是臣子,哪怕换个天子,依他的精明干练,身居高位并不难,只恐新帝还要多多依赖于他。

继两名藩王世子暴毙,各家藩王相继造反,司马瑜又在宫里失了踪影,司马策近日越发疑神疑鬼,不肯轻信他人。

“太傅……不致如此吧?”司马策犹自不信。

温国舅再加把劲:“陛下难道连臣也不信了?臣与太后血脉血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有圣上好了,臣才过的好!”

他这番殷殷期盼的样子,唤起了司马策心里幼时亲近的影子,忍不住唤了一声:“舅舅——”

温世友似乎颇为感动,眼眶都湿润了,“臣老了,特别是成儿走了之后,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了,若非还想为圣上尽最后一点绵薄之力,只恐要告老还乡了……”

他这番话,让司马策再次忆起了这位舅舅的好处来。此一时彼一时,距温福永当年说出张狂的话已经过去了两年多,这两年间他与国舅疏远许多,此刻再抬头去打量他,才发现自温福成战亡之后,国舅爷一头乌发都白了大半……

白发人送黑发人,再没有比这更悲哀的了。

司马策那颗坚若磐石的帝王心也禁不住软了一下。

温世友回家之后,小厮禀报,有访客至,已请进了外书房。

他进去之后,定彥昭正背身立在窗前,观后窗下一池莲塘,碧天荷叶。

“如何,圣上可是信了?”

“便是不信,也有七八分见疑。”温世友很是笃定,招呼定彥昭坐:“相信这样下去,陛下很快便会闲置了他,到时候柳厚哪里能再上折子与锦衣卫对抗?”

原来前两个月锦衣卫屡屡对柳厚手下门生寻衅,柳厚为了庇护手下门生故吏,上折子参锦衣卫,再加上朝中众臣厌恶锦衣卫所为,群起而攻之,承宗帝虽未将锦衣卫裁撤,到底锦衣卫行事已收敛了许多,不若先前张狂。

锦衣卫首领大为恼火,便逼了定彥昭想办法。

“也不枉费你我联手做这个套子。”定彥昭轻笑:“只是……弄死了俩世子,这么多家藩王造反,国舅爷也不怕打到京城来?”他本是温雅的读书人,在锦衣卫里待的久了,视人命如草芥,如今整个人透着一股阴沉沉的味道。

温世友苍老的面孔瞬间扭曲:“反正圣上早晚也要削藩,老夫便给姓薛的这个升官发财的机会……让柳厚也尝尝晚年丧子之痛……”

他这话让定彥昭骤然起了个念头:“莫非国舅爷还有什么后招?”将薛寒云送上战场,让他立功得赏,应该不是温世友的本意。

上一篇:燕子回时 下一篇:战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