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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秋波(51)

回纥与大周互为兄弟友邦,吐蕃与大周之战,回纥多有相助。朗达磨此次所行,一则斩杀大周名将,二则令大周对回纥生出不满,依着大周安平王极为护短爱女之心,周紫文死在回纥西州,回纥与大周之战迫在眉睫,一箭双雕,确是条妙计。

可惜天不从人愿,此刻他尚不知周紫文虽是重伤,却保住一线心脉,并不曾毙命。想至此,他唇角浮起一抹得意的冷笑,朗声道:“闻听大周安平王此生育了九位子女,如今折两个在回纥,却也无甚打紧吧?!”

他这话甚是无理,九个儿女形同两掌十指,无论断了那一只,对于亲娘来说都是痛彻心肝。只是华鸾素久在江湖,并不曾因他这一句话而形有所动,抠起腰间玉带之上一枚玉子,激射而出,她的认穴点穴功夫奇准无比,这一击之下,只听得一声不备的尖叫,五人围攻的圈子已被她打开一个缺口,身形一闪,圈中已不见了她的踪影。

朗达磨拍手赞道:“好俊的轻功。闻听中原武林有门轻身功夫,可追花逐月,原来并非虚枉!”

那五个吐蕃人被她激怒,哇哇叫着再次欲围了上去,但华鸾素方才身在圈中已是惊魂一回,差点被五把剑刺个对穿,哪肯再如了吐蕃卫士的愿,只满场游走,寻机出手。她轻功卓然,认穴功夫又准,只因这五个吐蕃人内家功夫极高,若与五人同时比拼内力,结果可想而之。是以她决不肯犯险做出折敌八百,自损三千之事。她心中自然也是知道,

报仇虽是大事,可长姐周紫文决不愿看到她拿命来报此血仇。

这五个吐蕃人虽然被她的轻功绕得有些头晕,可他们剑法出众,内力深厚,五个人守在五个方位,总想将她围在圈中,一方欲围,一方想法脱困,场中顿时如猫捉老鼠一般,只听得朗达磨厉声说了一句吐蕃话,那五个吐蕃人顿时阵形一变,脊背互靠,互为后倚,不再试图将华鸾素圈进圈中,而是反攻为守,场中局势顿时一变。

其实此举倒正合华鸾素心意。她立心要各个击破,只是如今赤手空拳,那五人长剑锋利,内力精湛,又实是忌惮。如今倒不怕五人同时来攻,她反而足下翩然,分花拂柳般朝着面南的刺客而去。

那刺客长剑划虹,向着她肋下而来,他左右两侧二人亦伸剑来助,华鸾素久攻不下,心中已有焦燥之意,电光火石之间她已有精绝算计,拼着受伤,挥袖拂偏了那剑尖,双臂被两侧刺客划伤的同时,她已欺近当间那刺客面门,顺势连点他膻中,巨阙二穴。那刺客惨叫一声顺势朝后倒去,手中长剑已教她劈手夺下。

华鸾素夺得长剑,如有神助,清啸一声,剑挽银花,反手就刺了后背靠近的刺客一剑。那刺客本拟从背后偷袭,哪知她听风辨器之术已是绝佳,反被她移形换位刺中手腕,长剑呛啷一声掉在地上,腕上动脉已是血流如注。

这光景场中局势又是大变,朗达磨带来的五个卫士二伤余三,华鸾素先时劣势完全扭转。她先时忌惮这五人手中利剑,此刻已毫无所惧,凡不是要害之地,尽留空门,只求快速毙敌,简直是拼了命的打法,须臾,身上便添了许多皮外伤。但其余三个被她这气势所骇,行动间已是缩手缩脚,猛然听得她长笑之间,却是剑光已至面前,内中一人已教她挑了手筋,惨叫数声。那人只觉一股剑气逆着经脉游走,展眼间至胸臆,痛彻难当,哪顾得朗达磨还在眼前,已是没命般的嚎叫。

华鸾素以点穴功夫闻名江湖,决非偶然,认穴功夫无人能及不说,经脉走向也是熟记于心,就算此刻暮色四合,瀚星寥落,也难抵她锐眼精技。原来她这一招只是将那人手筋挑断一半,却是以一股纯阴内力逆冲此人经脉。经脉逆冲,尤其疼痛难当。

场中其余二人见得同伴已有三个受伤,面面相窥,极是不明白场中这文弱少年怎会在眨眼间扭转劣势,朗达磨熟知大周安平王府家事,气急败坏叫道:“夺下他的剑!夺下他的剑!此子乃是剑仙薛夔的后裔……”慌乱之间,连吐蕃语也忘了,竟然用大周话喊了出来。

这话又招得华鸾素大笑出声。她身上此刻已有七八处伤,非在致命之处,却都不甚打紧。那两个吐蕃人得了朗达磨指示,只关注她手中长剑,两头夹击,却不防指东打西,长剑刺向左侧男子,却飞足踢中了右侧男子的下巴咽喉之处。

那男子还未及出声,已经被她这又快又狠又准的一脚给踢断了咽喉,倒了下去。与此同时,左侧男子被她刺中了胸膛,却拼尽一死,一掌重重拍在她胸前,她只觉胸口似被巨锤击中一般,五腑六脏都移了位,张开嘴来,哇哇吐出一大口血来,与那刺客同时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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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晓色染秋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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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中,朗达磨缓缓立起身来,一步步向着华鸾素走去。夜色昏暝,他虽然瞧不清楚那少年面上神色,但那少年安然闲坐的姿势却始终未变。

空气之中有着血腥味,他的部下死伤无几,但想到能够折损大周安平王的两支血脉,这消息不免又令他兴奋。

“薛公子,纵是安平王在大周有通天彻地之能,此刻恐也不能从天而降来救你吧?”

他蹲□来,与这少年的双目平视,忽然发现这少年漆瞳亮的惊人,仿佛是回应他一般,少年轻笑出声。

“行走江湖,难道还要把老娘背在身上保命不成?”

少年淡笑着回应他,带着极易觉察的嘲讽之意。

他想起传闻之中的安平王,听说那是极为坚韧的妇人,她所生的子女难道全部继承了她的这种品格?前几日刺杀周紫文之时,哪怕是临死之际,也不曾听到那年轻将军轻哼一声,耐痛耐到这份上,几乎可称之为铁人。

方才那卫士临死一击,怕是早已震碎了这少年的五脏六腑,也许眨眼之间这少年就会眼耳口鼻流出血来,倒地而亡,他却还能在吐出几口血之后与自己谈笑风声,当真令人敬佩。

“薛公子,你若还有遗言,不妨趁此机会早些讲出来,小王若能办到,他日回到吐蕃一定替你达成心愿!”他掏出随身匕首来,毫不犹豫刺进这少年小腹。

少年眉毛都不曾动一下,停了一停,仿佛是在聚集全身的力气,浅浅一笑:“真是有劳王子了,在下至大的心愿便是……王子能死在我面前!”

眼前剑光一闪,他还不及闪避,已感觉到下腹巨痛,那少年已一剑洞穿了他的下腹,紧接着感觉到那剑在他腹中转了个圈,肠子都要被他搅碎了一般,想来是那少年翻腕转动长剑。

朗达磨纵然英雄盖世,此刻也忍不住闷哼出声。他身边那五个护卫三死二伤,这伤者其中之一经脉被逆冲,正满地打滚,另一人却只是执剑之腕被割断了动脉,此刻他已收拾停当,原以为自家主子胜券在握,哪知道反被这少年刺了一剑,慌乱之中他右手已不能执剑,扑上去左手一掌,重重拍在这少年后心,那少年朝前扑了一下,倒地之前抽。出插、在他家主子腹部的长剑,反手飞剑,那长剑准确无误的深深插、进了他的肚子。

这护卫不能置信的低下头,耳边听得那少年上气不接下气的轻笑,不知道是因为五脏碎了的疼痛,还是因为斩杀了他们几个而格外的高兴。

“朗达磨,告诉你一个噩耗……我大姐周紫文此刻正在使馆养伤,过得十天半个月,大概就会活蹦乱跳了!”

他家主子,那素来心有决断的王子殿下仿佛是被惊吓住了一般:“怎么可能?”又摇了摇头,语声拨得极高,形同尖利:“你这小子嘴里没有实话……若……若是你大姐还活着,你何苦要拼了性命的来杀我?”

那少年纵然声如蚊蝇般低笑,可是还是能教旁人听出其中的开怀得意:“谁敢动我大姐一根汗毛,便是拼了这条命,我定然也要教他死在我面前!”虽是笑着说出来,可是其中铮铮烈言,当真教人无一丝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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