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醉秋波(87)

贺凤默此刻已然被方同气得失去了理智,一言不发,只挥剑便砍。场中多是积年的老江湖,眼神毒辣的可不止刘北候一人,此刻皆惊讶于贺凤冷的剑术。那曾经武功高强的少年,此刻招式之间颇多停顿,不但不见纯熟,反倒拙劣之极。颇有几分不懂武功的人拿着一把宝刀乱砍泄一般。

任是台下不懂武功的百姓也瞧出了点门道,贺家大少这般连砍带杀,不但未曾砍下方同半片衣角,便是连他半根毫毛都不曾砍下来。

胜负输赢可见一斑!

安小七在后台瞧得骇然直笑:“贺少,这便是你与我难决高下的那套剑法?这贺凤默倒真是个人才呀!”

罗宗生与程展鹏皆是一怔,转头去瞧贺凤冷:“弟妹会功夫?”

罗宗生更是将安小七打量了又打量:“小嫂子会武功?小凤哥哥,还与你难决高下?”

贺凤冷将这惹祸的小丫头往怀中搂了搂,目中威胁之意甚重,安小七连忙缩头搭脑,做出一幅乖巧状,惹得青娘直笑,连贺凤冷目中也禁不住泛起笑意,“她中了毒,目前内力尽失,与常人无异。以前,武功修为确与我不分伯仲,且轻功尤在我之上。”

安小七小手悄悄横过他腰际,在他腰间重重一拧,贺凤冷那张脸脸顿时一僵。

——怎的不说这毒是你下的?

罗宗生与程展鹏皆是叹息不已。

几人再注目场中情势,但见贺凤默紧逼着方同,方同万般无奈之下,道一声:“贺大少,得罪了!”避过贺凤默的剑锋,挥指点穴,将他定在了擂台中央。

台下大哗。

贺天傲见得时机正好,立起身来向着台上台下抱拳:“各位,我这位侄子年幼不懂事,还请各位海涵。”

又向着方向致歉:“这几日大哥生病,我这侄子操劳过度,此刻才会失常,还请方公子宽宏大量,休要同他一般见识!”

旁边一同观战的,也有赞他这叔叔仁义,倒想着同侄儿遮掩的。

众人正在议论纷纷,已听得楚天阙道:“慢着!在下同贺大少自小来往,对他的武功修为也有几分了解,但今日这贺大少,分明冒充,如今身败名裂,却要我那哥哥来承担,这却是何道理?”

这台上观战评叛的,其中也有从前与贺凤冷交过手的,本来便对今日他的失常存疑,一时目光尽数投注在了楚天阙的身上。

贺凤默此刻被方同定成个木头桩子立于台上,既不能开口辩解又不能逃去,内心惊涛骇浪,暗道数声完了完了,这楚天阙分明有备而来,二叔向来与自已不合,此刻明听着是在帮他这个做侄子的掩饰,暗底里谁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楚天阙起身大步向着贺凤默而去,在他面上摸了摸,嘶啦一声撕下来一片薄薄的膜,顿时一张苍白的常年不见阳光的脸露了出来,与贺凤冷相熟的人们打眼去瞧,不禁愣住了。

此人的确与贺凤冷有六七分相似,但细细瞧去,总还是有细微不同。贺凤冷从来昂昂气度,坦荡丈夫,但这男子目光闪躲,瞧着分明是两个人。

贺天傲身旁有人问道:“二老爷,请问这是?”

事到如今,正中贺天傲下怀,他愕然惊顾:“这不是凤默吗?凤冷的弟弟。”

众人恍然大悟:贺家二少啊,有名的纨绔。

楚天阙朝着贺天傲抱拳:“晚辈有一事不明,还请贺二老爷解惑!”

贺天傲今日心情愉悦,只觉近些年谋算之事眼见马到功成。前几日大哥莫名其妙生了病,瘫痪在床。今日贺凤默又当众出丑,再不能顶着贺凤冷的名头唬人,往后定然受尽太原府众人的白眼,族中家中事务恐再不能插手,区区一个凌清清,他又有何惧?

想到此,心头笑意化作面上苦涩,叹息一声:“这孩子,自小不成器,三年前失踪,老夫原来以为他是出外游历去了,哪知道却冒充凤冷……”他猛然睁大了眼睛,问道:“楚公子是否想要询问凤冷的下落?”

众人听得他这般说,贺凤默敢于顶着贺凤冷的名头苟活世间,若贺大少活着定然不肯善罢干休,这时间已过去了三年,想来贺大少已恐生不测。

众皆恻然。

那贺凤冷当年英姿勃勃,城中一半女儿家皆有心慕之意,便是这三年,众人也只当面前这贺二少便是大少一般尊敬,哪知事实却如此离奇。

贺天傲见得众人不作声,但面上表情不出所料,以袖掩面,几乎低泣:“难道是这畜生暗害亲兄,这才敢代替他行走世间?”

他这般指责,贺凤默面上已然惨白,只觉自己今日在劫难逃。

贺凤冷确然已魂归地府,此事他自然知晓,所以才敢放心大胆扮作了他的模样。但是二叔这般毫无凭据的指责,他却无法开口替自己洗脱罪名。

楚天阙闻言,义愤激昂,几乎流下泪来,指着贺凤默厉声喝道:“好你个贼子,今日若不将你押进大牢,尝尝这节度使府衙之中刑法,你岂能招供?来人啊,将这贼子押下去交给爹爹审问!”

相比较台上台下众人义愤填墉,后台倒是意外的安静。

华鸾素玩味一笑:“贺家这位二老爷,当真有趣,有趣至极。唱念作打一应俱会。做贼的喊抓贼,反咬一口真是深可见骨啊!”

贺凤冷本来一径思虑此事,闻听此言,厉目之中寒波一闪,立时紧攥了这小丫头的手:“安小七,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贼的喊抓贼?”

安小七口里一迭声叫:“疼……疼……”秀致五官已快皱成了一个包子,眼看着要滴下泪来。自阳关她大哭之后,发现贺凤冷对她这一招竟然颇有几分忌惮,心中暗乐。她其实最不能忍痛,索性懒得在他面前再装,立时便要泪洒当场。

罗宗生瞧着她这般楚楚堪怜的模样,忍不住出口相帮:“小凤哥哥,你怜香惜玉一点不行吗?”

贺凤冷悻悻放了手,忍不住出口讽刺:“小七,你这般动不动就哭的本事,也快比得上我二叔了!”

安小七横他一眼,眸中尚有水泽未退,这一眼倒似欲语还嗔,引得贺凤冷心中一动,耳边只听得她糯糯分辩:“喜笑随心,浑不由人,谁说小儿不好了?小儿最是天真无伪,不比你个伪君子强百倍?”

他揉揉额角,从前还未曾发觉,这安小七实是一难缠小儿。只当她可恶,可被她这般软软随意的指责,再教他拿刀去砍,总觉那刀太沉,有些下不了手。

“你且不忙遮掩,方才说的那句话,总要说清楚?”

安小七澄澈晶瞳波光潋滟,贼笑一声:“我要是跟你说了假话,难道你也信?我若说当年地煞门收了两笔买命金,一笔是你爹爹贺天祥所出,一笔是你二叔出的,皆是十万金,都想买你这条命,你觉得此事是真是假?”

程展鹏罗宗生,包括青娘三人,尽皆呆立当场,说不出话来。

贺凤冷面色遽变,脑中急速飞转。安小七从来是恨不得鸡飞狗跳,有她热闹好瞧的性子,挑唆生事,她不是没做过。因此这消息是真是假……他倒真不敢妄下断语。

安小七翻了老大一个白眼,捏着小拳头在他眼前晃了晃:“贺凤冷,你可别不识好歹!”

贺凤冷一把捏住了她的小拳头,澹然一笑:“小七,这份心意我记下了!”说着放开了他,大步向着前台走去。他身后紧跟着罗宗生与程展鹏。

台上正有兵卒上前来,欲将被定了穴道的贺凤默抬下台去,贺天傲心中暗喜,却听得一声:“且慢!”但见后台出来三名男子,当先男子身形高挑轩昂,满面络腮胡子,身后跟着罗家的独子与程家大公子。

那络腮胡子的年青男子大步到得台前,略一抱拳:“劳父老亲长挂记,凤冷安全归来,多谢各位父老。尤其谢谢二叔!”

贺天傲瞠目结舌,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不可能……不可能……凤冷不是已经死了吗?”

上一篇:罪妻 下一篇:少校溺宠小小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