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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秋波(98)

80

80、平地波千丈14 ...

贺天瑛当年扮作贺天祥,并非摆个花架子。他是个肯吃苦又有耐性的人,无论武功理财,只因用心,反倒比贺天祥高出几分。可惜嫡庶之别横在那里,他又没有可吹枕头风的娘亲,自然只能认命做个影子存活了。

但如今情况大大改观。贺家已尽在贺凤冷手中,他虽十几年不曾代替贺天祥掌过族中事务,等到贺凤冷对外公布了贺天祥已清醒,重新掌家理事,便将贺府大权交予他手上,自己从帝鼎力协助,父子两联手,又将府中众仆彻底清洗,临时抽调了冯府当年的一些旧仆。

冯府自两位老人去世,虽说明面上许多店铺财务收归贺府,落在了贺天祥手上,但实际上暗处的生意却仍有冯府忠仆握在手上,乃是冯府数代家主的暗藏,只传予最亲近可靠之人。当年贺凤冷出事匆忙,贺凤默不知其中关窍,无从联系。这些忠仆都是可抵挡一面的好手,暗中窥测数次,已察出端倪,因此只在暗中沉住气照旧行商,倒不曾前去惊动贺凤默。

惟此,安小七初来太原府,无论如何挥霍,都不见贺凤冷经济上如何捉肘,她虽生疑,只当是贺家家财,实不知却是承继冯府旧业。

却说那夜凌清清闻听书房失火,起先只疑惑自己走时未曾熄灭火烛,心中先自咯噔一声,及止大火被扑灭,密室被填平,她心中恨意倒化作了幸灾乐祸,想到贺凤冷终其一生也不能知道自己真正身世,贺天瑛等了十几年,还是与儿子缘铿一面,心中倒也快意。

第二日里,贺凤冷借口贺府不安生,要亲自守着父亲,强行将昏迷的贺天祥从凌清清的院落搬进了清竹苑,凌清清虽觉有些不妙,但一时未曾想透其中关窍。

她儿子如今又还在狱中,不往进塞银子贺凤默便会挨打,塞银子也不能将人打捞出来,最多让他少受点苦楚,她不得不将自己历年私房淘澄,渐有败光之势。

贺凤冷往外掏银子倒也痛快,家中帐面上的银子都充作了打点之资,可是贺家堡的祖业却是不能轻易变卖,须得族中同意。

等到凌清清数次前往清竹苑,终于见到了清醒过来坐在轮椅之上的贺天祥,这才惊觉自己长久以来忽略了一件事:贺府书房失火并非是她的责任,其中另有隐情。

那坐在轮椅之上的丈夫虽瞧着精神矍铄,但眼中冷漠是骗不了人的。枕边人再有相似,感觉总有不同,她脑中电光雷鸣,失声叫道:“贺天瑛?”

贺天瑛近些日子在贺凤冷与安小七的悉心调理之下,身体大有好转,他从前又是顶名做过贺天祥的,说话调子的拿捏都恰到好处,当即就冷下脸来:“夫人休得胡说!贺天瑛怎能在此提起?”

凌清清这才省起此处乃是清竹苑,只室内此刻惟余他们夫妇二人,一众仆从与贺凤冷安小七皆退了出去。此刻她才真正绝望:“不,你就是贺天瑛,别以为我认不出来!”

贺天瑛微微一笑,也不再否认:“弟妹这般大呼小叫,真是有失当家主母的风范。只是你认出我来又能如何?”

凌清清语塞了。

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包括贺天傲,都以为贺天瑛早已在极小的时候夭折,知道贺天祥有替身这件事的人要么早已过世要么当年就被灭了口,这宅子里知道此事的拢共不过两个半。两个是贺天祥与她,另半个,她一度怀疑管家忠叔知道此事,但知与不知,又不能确定。从前也不曾与丈夫问过,总不能直不愣登跑去忠叔,问他:“忠叔你可知道贺天瑛是老爷替身这件事?”

万一忠叔不知情呢?

她眼睛四下寻找,坐在轮椅上的人淡淡道:“弟妹别找了,天祥不在这里。”

早被转到了冯府秘密置下的小院里,被人严加看管了起来。

凌清清一下瘫倒在地。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贺凤冷脚步轻快走了进来:“爹,说完了吗?跟二婶说完了你就该喝药了 !”

凌清清后知后觉才明白这“二婶”是指她,只觉心中恨意针刺一般,心上密密麻麻,不知扎着多少根针。暗暗后悔,当初为何没在密室之中将贺天瑛杀死,一了百了?

他身后跟着的少女裙裾从瘫倒在地的凌清清面上扫过,她却浑然不觉,笑得极是欢快:“贺伯伯,您喝完了药,我们去外面晒晒太阳?然后,再去逛逛街,寻些好吃的,让小凤哥哥掏钱!”

“你这个小贪吃鬼!”

这是那孽子贺凤冷的声音。

“好!”

“凤儿,我听小七说你有一帮好朋友,不如让爹也见见?顺便感谢他们这么多年对你的照顾?”

“又是小七这嘴快的丫头!”

“哪里啊?”少女清脆的声音带着不知不觉间的亲昵:“贺伯伯无聊嘛,我就讲讲青娘姐姐他们的事情给贺伯伯听听,他听着听着心情也就好了,腿也会不疼了……”

“在青娘他们面前,你可得叫爹爹,别贺伯伯贺伯伯的叫,他们都知道你可是我娶的小娘子,穿帮了我可丢不起这个人,会被楚天阙那小子笑死的……”

“知道了!”少女不情不愿的声音渐去渐远。

最后的最后,她只听到贺天瑛轻轻的笑声,仿佛泛着屋外阳光花草的气息,“你两个,几时成亲了,也让爹爹高兴高兴?不然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知道看得到看不到呢……”

语声渐去不闻。从头至尾,他们三人都不再关注过屋内瘫坐着的女人,仿佛她是不存在一般。

凌清清打量四周,默儿住在此处的时候,这屋子里一扫往日清冷,奢华热闹。他又是个怜香惜玉的,房中莺莺燕燕从来不缺,端茶送水,总不曾冷着饿着她的默儿,可是自贺凤冷住进来以后,默儿用过的东西全清了出去,房内简简单单,空空荡荡,便显出几分清冷来。

她猛然打了个哆嗦,仿佛清醒了一般,铺天盖地的绝望霎时迎面而来,几乎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贺凤冷既然连贺天瑛都能弄出来,保不齐已经知道了老爷派人截杀他的事,所以他才使人扣住了凤默在狱中……

她匆匆起身回房,只觉这阴冷的房间再也坐不下去了。回到自己房内,却又不知何去何从。她的娘家虽然也很不错,但当年她自甘做妾,已经惹恼了哥哥姐姐们,带累得他们没脸。偏凤默自小回外祖家,总是惹祸,不是打了表弟,就是欺负了表妹,又对一众表兄表姐不甚恭敬,连带兄嫂也不喜欢这孩子,自她爹娘去世,哥哥们早已分家另过,就算她被扶为贺天祥正室的那日,兄嫂们也只是遣人送了礼物来,并不曾亲来上门道贺。

她那时候正在风光之处,并不曾想到自己也有走投无路的时候,如今却要她拉下脸去求兄嫂,只觉难堪又刺心。

正在这里发愁之际,听得院门外有人叫道:“娘……娘……”

这声音,与默儿何其相似!

她疑心自己听错了,那声音却近了,欢天喜地:“娘……娘……”

房门被砰的推开了,一个身影旋风般的刮进来,带着刺鼻的馊臭味道:“娘,娘,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仆人们也忽啦啦拥了进来,跪了一地:“二少爷无恙,真是谢天谢地,菩萨保佑!”

凌清清这才始信这不是梦,扑上前去,不管不顾便将馊臭难闻的儿子紧紧搂在了怀里,眼泪汩汩而下:“儿啊,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贺凤默洋洋得意:“我听说爹爹醒来了,重理家事。我早说过此事是贺凤冷设的套子,爹爹醒来,他也无计可施了,自然只有早早将我放了,才能求得爹爹原谅!”

凌清清心中苦涩难言,傻孩子,他才不要求得你爹爹的原谅呢!

但他刚回来,她又从来只觉儿子心思单纯,一时也不曾道破,只督促丫头去服侍贺凤默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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