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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女宗师(116)

卢嵇冷着脸,声音却柔:“不要回去了。你也懂,所谓‘此心安处是吾乡’,不让你心安的地方,便不是家。”

徐朝雨没说话,也不知是无法回答,还是醉的厉害了。

卢嵇叫鲁妈来扶人,江水眠跟着把她扶到二楼。徐朝雨脸上两片酡红,头发微微散了,人懒懒的在低声呢喃,鲁妈叫了个丫鬟来,对她笑道:“小少爷,这不合适,还是让我们送上去吧。”

江水眠这才恍然,她如今做男装打扮,确实不太合适。

下了楼去,卢嵇在地下一层叫她,她手搭在扶手上快步下了楼去,卢嵇手上拎着她的书袋,带她往地下室的里屋走。

地下整一层,都是他的书房,四周都是高至天花板的书架,显得屋内有些逼仄。中间有一张桌台,绿色灯罩的台灯和一台西洋珐琅小钟摆在桌子上。他把桌子上堆满的书和纸随便拾掇一下扔在书架旁的沙发上,搬了个椅子到桌边来。

卢嵇打开她的书袋:“我瞧瞧你都平时看些什么书?”

布袋子里还装着几件衣服,江水眠的内衣都裹在那几件外衣里头,她心里大叫不好,卢嵇就已经把里头衣服掏出来放在桌子上。只是幸好外衣还裹着,卢嵇也不觉得把一个姑娘家衣服放在桌子上能怎样,继续拿书。

里头就一本莫泊桑的短篇集,一本英文词典,两本在上海读书时数学物理的课本。

江水眠:“你别动我衣服。”

卢嵇瞧了一眼桌子上的衣服:“就这些,你就扔了吧,回头让人给你订做。做小裙子穿嘛,还有帽子,还有皮鞋,都挺好看的。我看那谁家小女儿前一段时间就穿了个裙子,下头那么厚的蕾丝,还有一大排蝴蝶结,回头也让人给你做。”

说起做小裙子,他倒是比读书的事儿还上心了,兴奋的说人家闺女什么红色蝴蝶结,什么法国蕾丝小帽子,听的江水眠汗毛直立:“你说的那女孩儿多大。”

卢嵇想了想:“跟你差不多吧,八/九岁了。”

江水眠:……差不多你大爷啊!我都十四了!青春期好么!叛逆期好么!我要叛逆了啊!

江水眠:“我最近都剪了短头发,就是要扮男孩儿呢,我也不想穿那些衣服。还有,你也别跟鲁妈说我是女孩儿。要是她猜不出来,那外头的人肯定也猜不出来。”一边说着,一边她拿起布袋,把自己的衣服卷着塞了回去。

卢嵇有点失望:“唉……我看你被宋良阁养成那个样子,我心疼啊。等你头发长好了,等你穿裙子了,你的衣柜,我就找人都给你包了,天天换着花样打扮!”

江水眠无奈:“行行行,咱们先学习好吧。”

卢嵇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个当叔的,强装正经翻了翻:“你们中学学的挺深了,过几年考大学也没问题。词典你也翻得很旧了,我看看是哪一版——”

他说着翻开词典,江水眠忽然想起什么,伸手刚想拦,一张纸片从词典里掉了出来,落在桌面上。

卢嵇伸手去捡,愣了一下。

江水眠:……你丫可千万别多想。我就是拿着当书签。

卢嵇也是有种傻逼兮兮的开朗,他拿起那张照片,照片里是穿着军服的他,他笑起来:“哎哟,以前我那么年轻啊。真好看啊,要不是回国路上坐船吐得东倒西歪,就我刚回国的那阵,岂不是走到哪里都有人瞧。”

他翻过照片来,看着后头用钢笔记着一行数字,是她收到信的那一天。

只是那行字的笔迹,看起来有些熟悉。

卢嵇道:“这是你写的?”

江水眠点头。

卢嵇想了想,离开座位从书架下搬了个带盖纸盒,她探头,里面装满了信件,他刨了半天,拿出一封信来,将信的反面有一行小字。

江水眠心里大叫不好,果然他把那信纸摊在桌面上,上头一行钢笔小字。

“若来年欧洲发生战争,你一定不要久留,及时回香港。”

只是照片后是数字,这里是文字,字迹有些相近却也很难对比。

卢嵇想了想,这信里的字不属于宋良阁,那也只能是江水眠写的了。

江水眠头皮发麻,道:“这行字不是我写的,是我托一个中学的姐姐写的。师父在中学当体育老师,我就也去中学校里玩,听她们一直在说欧洲可能要打仗……我、我就很担心你。”

她心里警铃大作。宋良阁知道她不像孩子也不多想,不如说她就算是个疯子,宋良阁都能全盘接受。然而卢嵇却见识多,他很可能就瞧出来江水眠身上太过反常的地方。毕竟这封信写出去的时候,她应该才八/九岁——卢嵇肯定能觉出不对来。

她必须要在卢嵇面前装点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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