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影风(138)

想当初，她聘请来薛姐入店，就是看中她的染布手艺，可是自己却未好好利用，白白浪费了不少时间，否则便好早早打造好招牌，何用月楼棉铺抢得先机。此后，她一步步踏实地规划与实施，果然，红卉的棉布依当初班瑶所言，在寻常人家中畅销。为防他人盗名，也在布匹一角织染上“红卉”二字。

至于陈老板，以月楼布为矛，打落吴丹英的计划落空，自己的伙计被挖走的一“仇”没报成，但因投资丁姐的月楼棉铺，并相助经营，却也收益颇丰，也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只是他心里依旧放不下此事。

☆、第五十七章 憨狮子

星光晦昧之夜，屋舍之中，烛光将息，人人忙着洗完脚便去睡下，只是漆黑的一条弄堂里，那逼近暗角，再踏几步便会跌入水沟里的一端，一人正抱头求饶。他鼻梁被揍断，鼻血流进嘴中，牙齿也被打落一颗，胸口闷闷得疼，如同积了块石头，抱着头的双手有那么三四根手指无法正常舒展，应是被折断了。

“求求你，别再打了，我罪不至此啊。”他哭着，眼泪与混合着鼻血的鼻涕横流，许是因牙被锤那几下，掉落了，滴下口水。

“罪不至此？多不服气啊。”气不消，又狠踹上一脚，只叫眼前那人，觉得胸骨似乎快断了。“你偷人一斛米粮，被吊着打，谁都不会不讲声打得好。偷杀我一只狗，才挨了这几下吧。”

他听着这话，不住地往后爬，手往后一撑，却是扑进水沟，整个人差点滑跌下去。“奶奶，奶奶！”他尽力大声喊着，企图引起周边屋中人的注意，好叫他们来相救，可惜他们皆紧闭门户，无动于衷。他又掏出几个铜板，“奶奶，这些钱，是用来买我偷狗的，都给你，都给你……”

“到底肯讲些能听的了。谁买的你？说。”她步步靠近，欲更为逼问时，铁荣已追了来，阻止她继续拳脚相加。

“萧妹子，快住手吧。若打死了人，你也难再此地立足了。”铁荣劝道。

班瑶见来者，抽过手问道：“你怎么来了？来做什么？”

“便是来阻拦你冲昏了头，你快停下，我替你问他。你方才问了些什么？”

班瑶没接他话，继续叱问被打惨了的那人。那人终是说出了指使他的人，“是泼皮胡来。”

似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此夜一事，如何来的呢？却说此前，日子平顺，班瑶攒了些钱，又真从吴丹英那里拿到了点分红，虽然比预想的要少，但也使手头阔裕了几分，打起了享受的心思。一边去买了好几匹上好的布料子，请裁缝做上好几身时兴的衣裳；一边去金铺，请人打了好几副金首饰，其中一支金莲瓣头发钗的花心要嵌上鸦青石，一对玉兔捣药耳坠子，需是用上白玉与红宝石，底下各垂一颗珍珠。

这还不够，她早嫌住处拥挤，想换个地方住下。几番打听，得知房东在石子弄堂有座房子待租，与现住处相比，房间多出两间，院子更大一些，还有水井，典金至少要三十五两。班瑶买了些好酒好菜，特地上门去，和房东好说歹说，终于让房东同意，由班瑶补上六两，好搬进去住。于是，她开开心心地回到家，通知石金娥他们一道搬家。

听到搬家，又听了那房子的描述，姚梧与姚菱相当乐意，毕竟在这里住，他们也觉得挤。石金娥却十分犹豫，能住更好的自然好，但要多花银子，且也舍不得李大娘子她们。班瑶劝道：“银子不用担忧，已由我来出了。石子弄堂离这里也不算远，平日得空了，还是能来这里找李大娘白相么。”

石金娥勉强同意了，屋内众人便如此沉浸在搬家的喜悦之中，连憨狮子都跟着兴奋地不停摇尾巴。

因要走，李宛桂与薛姐她们特来相送，与石金娥互诉暖语，几人说着笑着，依依不舍到夜幕降临。“又不是搬离松江了，何来这般不舍。多走几步就到石子弄堂，大家还是离得近的呀。”班瑶看不下去了，特来说几句。

李大娘子道：“我们都晓得的啊，这里的门路，可比你外来的人清楚。只是就这么搬走了，都没同我们商量。罚你请我们一顿酒。”

班瑶道：“早上倒买了一壶梅花酒，给你们吃了吧。若是醉了，就在这里睡下，只是别嫌弃这边挤啊。”

薛姐道：“不和你们挤，我们这就回去了。但是酒留着，明日我们再来吃。可别明日一早上你们就都去了新家，纵使搬去了，我们也能追过去吃上这壶梅花酒。”

班瑶与石金娥笑着送她们二人出门，随后趁夜再做些整理。几日之后，终于搬进新家。将家具器物都摆放稳妥整齐，各个房间打扫的一尘不染后，班瑶满意地站在厅堂中环顾，忽然想起，或是说发现，憨狮子不见了。她去院子里，又去房中寻遍，都不见它影子，问了问姚梧他们，都说已牵了来，栓在门前了。可门前哪里有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