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影风(157)

来到徐府，托了内里的一位婆婆与星涛院通信，随后由人引路，来到院门口候着。篮中鲜花蔫了一半，班瑶才被请进院中相见。石金娥与姚菱在别院临水听昆戏，墨玉被徐宜光的二哥哥徐休带去他院，与他的好友共饮。此时，丫鬟皆躲在内室，前厅只余徐宜光与班瑶二人对坐。

她们在说完礼节话后，檐下就安静了，除了冬风吹树的声响，便无其它言语。良久，似不想这般凝滞下去，班瑶先找了个话头说起，她捧过花篮，说道：“冬天鲜花不易得，找只瓶子养起来吧。”

徐宜光瞧了瞧品相不算好的花朵，道：“冬日花难见，也难存，取水蓄养，不消一两日的光景罢了。”

班瑶听得出她话里有话，但不点破，只叉话道：“一两日的光景也是好光景。金娥他们也在此一两日了，都没见他们在，可是回去了？”

“原来是来等他们的。”徐宜光朝内轻点两下，潇竹便出来取过花篮，带入卧室。随后，她又说道：“我早已派人护送他们回家去了，你这时候是等不到他们来的。”

听此话，班瑶未动，徐宜光见此，又笑道：“看来你不是为寻他们而来，吃碗茶吧。”小文将沏好的叶茶捧端上来，班瑶啜饮一口，舌尖一点清苦与清爽滑过，却提神醒脑。她不打算绕圈子了，便直言道：“此次我来……一是来寻金娥、小菱和玉儿的，二是有事相求。此事乃是吴丹英吴老板的祸事，她与徐家也是故交，可否求请小姐说动令尊，替她走动走动？”

“哦——这样。也对，无她，你也想不起我。为以后你有来做客的道理，须得有她在么。”

“小姐，你言……”

“什么小姐，上次你来，都让你改口称呼我闺字了。”徐宜光打断道，她心里有些怄气，不想再多言，可看着班瑶不接话，恼怒道：“娘子是常年在外做‘大事’的，一年中来不了见我几回，好似幸临赏恩于我才来，多耀目的气派。吴婆子时常多照顾你，想是情同姐妹，或别有情思，这才不顾她惹下的乱子，四处求人。也是，你二人年纪相当，出身相近，定为知己才是。”

屋子里忽然安静极了，内室里的丫鬟们颇觉得身上发冷，她们不敢出去相劝，只好继续躲里面偷听。徐宜□□未平，看着面前的班瑶，看着她的双目，心想着，这双眸子，真是美极了，哪怕其中满是疲惫。

“我中意漂亮的。”班瑶忽而回道。

“什么？什么意思？”徐宜光不解。只见班瑶从袖中掏出一枚小镜子，对照着徐宜光的面庞，嘴角掩在镜子后微笑着。见那镜中面容，徐宜光之愠怒旋即消散，忍不住也笑了出来。

“小姐可开心了？”班瑶仍持着镜子，见徐宜光转怒为喜，歪头问道。

“哪里开心呢？还是叫我小姐。”

“宜光。”

“嗯。”

二人话终于说开，班瑶为了吴丹英的人情，仍是说了求助的事，徐宜光依着心情变好，也决定帮她去请母亲说动父亲一回。只是成事在天，吴丹英能否摆脱牢狱之灾，还看天意。

☆、第六十五章 留得青山在

打了不知多久的瞌睡，石金娥迷糊地睁开眼，饮了一口茶汤醒醒神，再瞧瞧隔水戏台上的唱段，不禁嘟囔道：“睡前就唱到丫鬟引着小姐来花园，怎么醒后却才入花园？走得够久的。”轻轻揉揉眼角，打算起身携女儿去向徐宜光告辞，但见一旁的女儿姚菱正执笔飞速地挥洒文思。因此前姚菱与班瑶也教过石金娥些许字，她鼓起自信，凑上去阅读，磕磕巴巴地把她认识的字连起来，似乎正是台上的唱词。

“都哪里的笔墨和纸？写唱本作甚？”石金娥问道。

姚菱为抬头，也未答，只顾着眼于手中事，石金娥连着多问了几句，她也只是有些不太耐烦地“嗯”“嗯”了几声作敷衍。石金娥不满，便在一旁“捣乱”，又捏又弹女儿的蚌珠髻。感觉到发髻快散了，姚菱终于肯抬头，抓住娘亲的手，撅着嘴怨道：“娘啊，台上的昆戏不够听的么？还要陪你聊聊？”

石金娥道：“不这时候聊，回去再讲，该去告辞了。对了，你写唱本作什么？他们唱的那些，集市上也有的买。”

姚菱道：“我所写，可不与他们唱的一样，是修改过的。一场戏，开头啰啰嗦嗦，中间干干巴巴，结尾草草了事，都把娘听睡去了。我想着，按我的意思作那修改，许能更为引人入胜。”

石金娥道：“那写好了，给谁唱呢？你要去和戏班子打交道不成？”

“外面有个玉梨班，其中有个叫小舟，我把戏本给她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