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影风(208)

洛燕通冷眼看了看她的“人质”，辩解道：“每日都有送饭菜来，饿不死他。”她蹲下，用方才沿途顺手拿上的布袋套住墨玉的脑袋，再扶起他，欲扛着他出去。洛一高拦下了她，一手接过墨玉，扛在肩头。

不知有多久不见日月交替，却似乎望见了北斗星，那北斗星挂在一片橙红的天空之中，甚是怪异。脑袋忽然十分疼痛，痛感从后脑勺爬入眼珠，耳边似乎有一群蚊虫狂笑。又不知过了多久，知觉与伴随痛楚的昏睡斗争结束，占了上风，撑开了眼皮，墨玉挣扎着爬起身来，气喘吁吁地摇头回神。

用力揉着太阳穴，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从一间仅有一点烛光的暗室来到一间烛光盈照的房间。这房间布置得很文雅，床铺也不再是又硬又潮，而是温软而香气怡人。房中还有一位中年男子，美须仪，穿戴方巾、道袍与氅衣，脚上一双丝履，尽显儒雅，却流露出冷漠的温和之气。此人正是洛一高。

“这……这是哪里？你，又是谁？”顾不得礼节，墨玉直接问道。

“终于醒了。”那人笑道，“你需要养养身体，安心在此吧。”

墨玉情急抄起身边的枕头，突然发觉这没杀伤力，丢掉，又改拿床头烛台，烛焰对准对面之人，质问道：“你究竟是谁？说！”

“这是哪般？我可是你未来的老丈人。”洛一高捻了捻胡须，再次露出笑意，“小女玩闹，率先请你过来，也是心急了。是为父之过。女婿莫要见怪。”

“老丈人？女婿？找错人了吧？你知道我姓甚名谁？”

“墨玉！”洛一高喝了一声，吓得墨玉一哆嗦。墨玉先是诧异，旋即镇定下来，冷静道：“墨玉是什么人？我姓萧，名萧玉，不能共一个‘玉’字，就让我改祖换宗啊。”

“哦？萧玉？究竟是我弄错了人？”洛一高并无触动，“应是弄错了，那便不该将你从暗室救出来，再把你关回暗室吧。”

听到暗室，想起暗无天日的那些时候，墨玉心下一惊，烛焰烧化出的烛泪顺着烛身流下，流过烛台，流滴于食指尖，烫的使墨玉不自觉丢掉烛台。洛一高轻松地用两指夹接住烛台，使其归为原处。随后，他拍掌三下，房内进来三个毕恭毕敬的小儿。

洛一高道：“阿隽，阿明，霁月，这几日，墨玉小相公由你们照顾。若有差池，拿你们是问。”

“是。”三人异口同声。

霁月道：“师父，按您的吩咐，水已烧好，香膏、剃刀、牙刷也已备好。新衣裳裁了做还需几日，我们找了点自己的旧衣……”

“无碍。”洛一高道，“侍候他去沐浴吧。”

三人依照指示去擒扶墨玉，却遭墨玉紧盯怒视，只听他说道：“你们三个，嗓音我听出来了。你们助纣为虐！你们狗仗人势！狗——”话未骂完，三人堵上了他的唇舌，把他架去隔壁狭小的房间，剥去他的巾子与衣裳，把他投入浴桶之中。

月上柳梢头，桃香居中，鲜美的鱼肉飘香溢远，此次血花帮几人回请湛剑庄，只是那湛剑庄的庄主与叶白露等人并未来赴宴，应约前来的是孟文耀与吕明、吕亮两个随从。

杯盘狼藉，觥筹交错，沈奇之连最后一点葱丝都要蘸着汤汁吃完。众人吃得十分满足，吕亮不禁打了个嗝，引起众人欢笑。吕明道：“舍弟有失仪态，还望见谅。”

“哎没事，都是江湖人士，别弄得酸唧唧的，吃开心了就是好了。”曹东道。

吕明道：“刘兄弟厨艺甚好。本来见鱼端上来的样子，甚为简单，谁知品尝之后，真是鲜美无比，齿颊留香。刘兄弟是有什么秘技吗？”

听吕明这般相问，曹东也没当他客套，拱着班瑶去作答，班瑶撑着下巴，却说其中并无奥秘，她道：“没什么稀奇。鱼呢，要新鲜，重中之重，乃曹大哥的功劳。”

曹东有些得意，“杀鱼也怪累的，好几次叫我怀疑这么多年白耍大刀了。刘兄弟，你继续说。”

有什么好讲的。班瑶腹诽，嘴上还是接茬了，“加葱姜，加酒，加盐，加糖，掌握火候，就好。”

沈奇之道：“加糖？居然要糖？糖比盐贵，是不是？”

“哎哟，你管那贵不贵，苍梧的糖，又不是我们使钱买的，心疼什么！”班瑶嘘道。

“主要是往日我们吃鱼似是不用糖，回去你教教厨子放糖呗。”白准道。“不过鱼也不能常吃，鲜美是鲜美，刺太多。鱼为何刺太多？为何要长刺？”

白准怼上班瑶的脸颊嬉笑道，被班瑶一把推开，怒道：“那你为何长骨头！”说罢，班瑶停杯投箸，离了桌边，扬言出门散步消食。孟文耀借故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