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隐牵着汝阳侯走了这么一出,结果人没见着倒是随父亲去拜会了一圈老友,眼下才到晋州看他。“怪不得父亲常说你福大命大。”
商允奈何一笑。
两人又随意聊了些闲话,不多时卿予便端了茶过来。宋隐笑吟吟接过,轻抿了一口,“啧啧,卿予泡得茶就是好喝,我也要个既会泡茶又会打架的婢女,卿予你可还有姐妹?”卿予狠狠瞥他一眼,宋隐笑不可抑:“许久未曾与卿予过招了,来。”
“雪天地滑。”商允的劝阻不算隐晦,眉头拢起了几分。
宋隐一副嬉皮笑脸:“放心吧,商允,我让着卿予呢,世上就你一人懂怜香惜玉?”
商允委实无语。
“我还在考虑要不要让你呢,世子。”卿予扬起下巴,小有挑衅。本是来西苑暖间给商允送药,没有随身带剑,一眼瞄到书案旁的油纸伞,随手撑开。只消一眼便愣住,伞面上茶花栩栩如生,伞柄纹路做工精致,应该是产自宣州的上品。
四海阁闻名天下就是用伞,这些基本常识她还能分辨得出来。转眸望向商允,怕是他的心爱之物,却见他唇畔温文如水的笑意:“本是想着今日送你的,托宋兄的福。”
卿予眼中闪过一丝欢喜,四海阁变故后再未敢用过伞,这样一把油纸伞捏在手中的触感,恍然回到过去缅怀时日。“我很喜欢。”明眸青睐下笑容款款,皎洁中不染一尘。再细下将伞打量一翻,遂又回头朝他笑了笑。
宋隐重咳两声,卿予就笑:“小心些,别把我的伞弄坏了。”
宋隐顿时傻眼,拿伞和他的剑打,还不要弄坏,这不是强人所难是什么?未及思忖,卿予已拎伞到了苑中。
“你还真要用伞和我过招?”宋隐觉得不可理喻,转念一想又好似被她轻视,遂而大笑:“行啊!卿予,若是弄坏了,本世子赔你十把。”
宋隐没有见过她用伞,商允早年间便见过。商允暗自腹诽,只怕要吃亏的是某人。
话音刚落,卿予已携伞攻了过来,许久未练是有些生疏,但却也让宋隐措手不及。“这是哪门子的功夫?”宋隐虽是武将出身又自幼习武,但通得更多是武略,卿予受伤前顾忌他颜面,怕扫了他兴致便回回让着他。
受伤后,身手大不如前,倒还可以一较高低。
如今用回伞来自然如鱼得水,宋隐倍感吃力,好几次都是险些避过。宋隐躲得甚是狼狈,卿予连击之下惶惶开口:“卿予,你怕是连陆锦然都打得过吧。”突然听到陆锦然三个字,卿予略有怔忪,落地时一脚踩在积水凝结的冰上摔了下去。
摔得并不重。
宋隐收剑上前搭手,她顺势起身。
商允问了句疼不疼,卿予浅笑摇头,商允才道:“如此便算是平手好不好?”
宋隐睥睨:“这护短护的。”先前自己那副狼狈模样时怎么没听他说平手来着?
“去缓步亭吧,我命人煮酒了。”商允避而不答却接的极其自然。他才喝了药不久,卿予正欲开口,商允凑近耳畔清浅宽慰:“宋兄好酒,难得来一次晋州,不妨事,我不多饮就好。”
宋隐已大摇大摆走在前面,晋州府他算常客,轻车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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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步亭。
亭中早就置起了炭炉,倒也不显清冷。苑中的亭台水榭皆覆上了薄薄雪层,算是南方特有的景致。冬日的青葱翠绿上挂满道道盈白,池塘水面上便也漂浮了零零散散的雪颜。两人随意闲聊,天马行空,卿予就在一旁安静添酒,偶尔问及她的时候才接上一两句。
晋州偏安一隅,永宁侯的爵位更是味同嚼蜡,并未有多少王孙贵族诚心结交。能和商允秉烛长谈的朋友不多,宋隐便是其中一个。
商允和宋隐的娘亲是远亲,算不得近,却特别投缘,儿子更是一脉相承。
商允世袭爵位之后,二夫人联同谋士频频找茬,便是张相让卿予偷偷去了趟滨州找宋隐。宋隐知晓后气极,卿予不知汝阳侯作何手段,二夫人就果真带着幼子搬出了晋州府,声称回乡下的庄子调养,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从那以后,商允才有了安稳觉睡。
宋隐重情重义颇有几分江湖侠气,少了繁文缛节,卿予也喜欢和他相处。每每上前给他添酒,他就嘻嘻笑道:“添满添满,别给商允省酒钱。”
卿予啼笑皆非。
“对了,你何时和卓文攀上交情的?”言罢看向四周,确定无人(卿予不算外人)才又开口:“我听小道消息说,几月前他私下放你出京,殿上盛怒了一月,险些和他闹翻。”
卿予忽而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