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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音绕梁(32)

她们轻车熟路的坐到了车厢里。

夕阳远远的钓在空中的白云下头,红彤彤的染晕了菜市街的两边天。车子还没开起来,余声都能感觉到有风吹近了。沈秀从屋里洗了一堆西红柿给她们带上,又过去和梁叙说了两句。

“别让人家姑娘做重活。”沈秀道。

梁叙笑了一下:“我知道。”

两三分钟后,他将车开出了菜市街,绕到了小凉庄的主街道然后一路向西。马路两边的居民房开始褪去,变成了望眼欲穿的田野和小树林。

忽然空旷起来的视野让余声心情大好。

她和梁雨一人一个耳机听着音乐,吹着车子兜起来的风。梁叙开得时而快时而慢,他把着方向盘抽着烟,希望这条去青草坪的路能更长更远一些。

那是个住着一千来户的小村庄。

梁叙将车开进了村,余声就四周张望了。有一堆男女老少挤在一个门口凑了一桌麻将,某个路口站了几个好说闲话的中年妇女,远处有个庄稼汉拉着架子车停在路边和人点起烟磨嘴皮子,洗完衣服的女人端起盆子就往大街上泼。

这大概就是叫人情味儿的意思吧。

三轮汽车慢慢停在一家红色铁门跟前,门口坐着一个和外公一样喜欢抽旱烟的老汉。梁雨从车上跳下去就喊爷爷,余声跟在后头照猫画虎。

“吃了么你们几个?”老汉站起来问。

“还没呢。”梁叙走进来说,“您吃啥我去买。”想起这老头平时嘴也馋,又说,“街口那家豆腐脑?”

老汉嘿嘿一笑。

“我和余声姐去买吧。”梁雨自告奋勇又有着小盘算。

村里这条街又直又长,要经过好几个路口。余声一面走一面看,视线根本就收不回来。俩人提了几碗豆腐往回走,梁雨在村口商店买了几包零食吃的停不下来,解决掉一包随手往地上就一扔。

走出几步,余声回头看了一眼。

有个男生将梁雨丢的塑料包装袋拾了起来,然后丢到了一个小垃圾堆里。男生差不多和她们一般大,看着呆头呆脑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似的。

晚上梁叙和爷爷说着第二天的收梨。

她和梁雨在房间里看电视,摁一个台不是抱着□□包就往鬼子坦克下钻的抗战剧就是你侬我侬的民国苦情戏。好不容易换到一个类似颁奖典礼的节目,余声怀疑男主持人根本听不懂左边搭档一口流利的粤语。

村庄里一片静谧的气息。

余声从屋里出去外头站在门外,仰头就是漫天繁星。狭长的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了,个个都在自个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

听到脚步声她转过身去。

“怎么出来了。”梁叙问,“电视不好看?”

余声微微摇了摇头:“你和爷爷说完了?”

“嗯。”梁叙说,“明早直接去地里装箱。”他已经走到她跟前,身上有刚刚洗过脸的肥皂水味儿,“你来没带洗漱的?”

余声压根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那会儿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反正她也睡不着就跟着他去了村头小商店买牙刷。走到一半路的时候,她看见有一家门开得大大的,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坐在房檐下点着昏黄的灯泡低着头做活。

好像是在编着梁叙家那种装蔬菜的木筐子。

“那人手好巧啊。”她看的很认真。

梁叙也看过去:“我四五岁那会儿他就干这个了。”

男人将编到一半的筐子夹在腿间,一只胳膊夹着左边长长的细竹竿,另一只手将右边的竿子折进去卡在筐里。一圈一圈的从下往上,从里往外。好像是注意到有人看他,男人抬头笑的憨憨的‘啊’了几声和梁叙打招呼。

梁叙伸出手摇了两三下。

“他不会说话?”余声吃惊的小声问。

“好像是十几岁去外头打工被人割了舌头,然后就回来了。”梁叙说的声音有些低沉,“走吧。”

从小卖部回来,余声洗洗就去睡了。

她和梁雨住在后院的房子里,小姑娘在炕上滚来滚去,说一回老家就想起去世的奶奶了。余声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将被子轻轻的给女生掖紧。

半夜里余声被外头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了。

她揉着朦胧的双眼推开门出去看,几个男人将箱子和泡沫网从停在门外的大卡车里往前房檐下搬,已经堆了很高的好几摞。

梁叙两手支在胯间喘气,侧眸看见她。

“这才两点。”隔着十来米的小院,他低喊,“快去睡觉。”

余声似醒非醒的又回了房里。

第二天她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家里就剩下她和梁雨。厨房里有早就准备好的包子稀粥,俩人飞快的吃完就往地头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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