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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新娘(27)

贺起亦道:“明晚我与沈兄弟亲自监工,何需忧烦。”

郑公摇头:“罪孽……”停住。

贺起察觉到他的异常,立即问:“郑公何出此言,莫非此事另有内情?”

郑公默然半晌,道:“家兄平生征战沙场,杀人无数,就怕老天不肯饶恕我们郑家这场罪孽。”

贺起大笑:“行军作战哪有不死人的,照这么说,贺某刀下杀的人也不少,可是罪孽深重。”

沈青笑问:“贺大哥武艺超群,不知在营中任何职?”

贺起摆手:“微不足道的小官,没什么好提的,喝酒,喝酒。”

知道他不愿说,郑公忙拿话岔开:“沈小公子年纪轻轻便精通堪舆之术,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沈青笑道:“郑公再夸我,我必定连菜也吃不下了,倒是贵府那位亲戚,我想着他虽无名,却死得其所,成就镇国公平生大志,建功立业,也算于国有功,于贵府有恩,不如借此机会替他立块碑,郑公的意思如何?”

郑公愣了下,缓缓摇头:“老了,总记不得往常的事,这位亲戚是外姓,与我们家原本走得远,是无依无靠才投奔来的,家兄认得,老夫与他却不甚熟,只记得他姓吕,名字竟不知晓。”

众人陪着叹息一场,吃毕便各自散去。

出门贺起先走,沈青与温海落在后面。

沈青低声:“温大哥怎么看?”

温海道:“似有隐瞒。”

“果然大哥也看出来了,”沈青想了片刻,道,“不论隐瞒了什么,此地都不能不保,且不理它,待此事完后再说。”

.

今晚山上就要动工,男人都忙正事去了,白小碧最近没事就进城帮忙买日常所需,当然都是白天,并且多与郑家丫鬟们一起去,这日傍晚,她与两个丫鬟正打算出城回府,忽然听得背后有人叫唤,回身一看,原来是贺起的随身小仆。

白小碧四下瞧瞧,笑问:“怎的一个人,你们爷呢?”

“爷正与一位朋友在喝酒,因嫌他们家的酒不好,要小的出来买,”小仆拿下巴指指怀中那坛酒,“我们爷才说起你呢,可巧就遇上了。”

白小碧真奇怪了:“说我?”

小仆笑嘻嘻:“我们爷正想找你,姑娘快跟我去吧。”

白小碧为难:“这……不好吧,贺公子不是在陪朋友喝酒么,我们也要回去了……”

小仆道:“爷今晚也要回去办事呢,姑娘先与我去看看吧,吃过饭和我们一起回去得了,我们爷说,这个朋友可以帮你的大忙。”

帮大忙?自己有什么事需要他帮的?白小碧越发听不懂了,犹豫片刻,转身与两名丫鬟招呼过,便跟着小仆走了。

转过两条街,有座高档的酒家,生意兴隆,楼下已经坐满客人,小仆领着她上楼,走进一个房间。

房间不算宽敞,光线很好,里头靠窗的桌子上摆着丰盛的酒菜,桌旁二人相谈甚欢,其中一个玄衣墨带,正是贺起。

见有人进来,二人同时转脸。

对上那两道温柔的目光,白小碧意外,一时手足无措,开始后悔来这里了。

酒楼释疑

小仆过去放下酒坛,笑道:“爷还说白姑娘,可巧小的就遇见了。”

贺起示意她坐,介绍:“这是我新结识的一位好兄弟,姓叶。”接着又笑看对面那人:“这就是我说的白姑娘了。”

对面那人颔首,微笑依旧生动。

白小碧万万想不到客人会是他,因怕被贺起主仆看出端倪,传到温海耳朵里,只得装作不认识的模样,硬着头皮上前作礼,眼睛只看地面:“叶公子。”

“这么客气。”寻常的客套话,却透着一丝淡淡的失望。

白小碧默不作声。

贺起吩咐小仆倒完酒,转脸道:“坐吧坐吧,不必拘礼。”

白小碧哪里肯坐:“贺公子既有客,我还是先回去了。”

贺起轻哼道:“心眼不少,连爷的主意也敢打,怎么,不想找人了?”

白小碧不解地看他。

贺起道:“那日爷正想教训姓何的小子,所以顺带帮你一回,但四美院那种地方是你去得的么,若非爷放了话,不出事才怪。”

原来他早就看出来了,白小碧惊讶又尴尬,涨红了脸。

贺起道:“看你平日行事谨慎,想是有不得已之处,我猜你必定在找什么人,现下正好,这位叶兄认得四美院的人,你要找谁,不妨说个名字相貌,叫他替你找,今后再不可一个人进那种地方,叫温兄知道骂你。”

他原是一番好意,白小碧却越发窘了,悄悄瞟旁边的叶夜心,只见他正抿了嘴看着自己,顿时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贺起是直爽人,当她不好意思:“怕什么,你既不想让温兄知道,我不说就是。”

白小碧支吾:“我那日已找过了,里头并没有。”

贺起盯着她:“果真?”

白小碧只想快些离开,索性抬脸迎上他的目光:“恍惚看见有几分相似,谁知进去瞧,竟不是,多谢贺公子好意,我先回去了。”

“慢着,”贺起叫住她,“天这么晚,若出事,我难与温兄交待,你先留下来随便吃些,再喝几杯与我一道回去。”

脱身不得,白小碧没办法,过去坐下,男女同桌吃饭本不合规矩,但贺起二人并不介意,很快小仆就吩咐伙计多加了副碗筷。

贺起与叶夜心边喝边聊,议论的无非是当今朝廷江湖大事,白小碧这才留意到,二人面前没有酒杯,竟是用的大碗,原来贺起平日过的是营里生活,生性豪迈,嫌小杯不能尽兴,叶夜心也不推辞,亦用大碗陪饮,正投了他的脾气。

看他一碗接一碗地喝,全不顾及身份,优雅公子的模样荡然无存,偏生还半点不觉粗鲁,白小碧实在忍不住低头一笑,暗暗疑惑,他们两个怎么会认识的?

再抬眼,正好对上那双眼睛,里头尽是了然的笑意,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

白小碧迅速移开视线。

半坛酒下肚,贺起微醺,叹息:“能臣良将又如何,就算是镇国公他老人家,出生入死,到头来还遭猜忌……”意识到失言,他适时闭了嘴,端起酒饮干。

叶夜心示意小仆退开,提起酒坛,替他斟满酒:“贺兄何出此言,世上之事难说得很,英雄何愁无用武之地。”

贺起连道“说得好”,再喝两杯忽然起身:“失陪下。”说完就朝门外走,旁边的小仆也跟着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他缓缓搁了酒碗,轻微的响声似乎撞在白小碧心上。再次单独与他相处,感受到那两道温柔的目光,白小碧越发慌起来,竟生出逃离的意思,匆匆站起身:“我也去看看……”

手被他按住。

如同烫着一般,白小碧下意识飞快缩回手,站得远远的。

他叹了口气:“贺兄是去方便,你也要去么?”

方便?白小碧大为尴尬,不知道该走,还是该坐回去。

眨眼间,他已站在了面前,手中折扇抬起她的下巴:“小丫头又在闹什么脾气,今日我并没用桂花香。”

一来是烦躁,二来是怕被贺起看见,白小碧急得后退:“叶公子……自重。”

他面不改色逼近:“怎的记起这话?”

身后便是墙,白小碧退无可退,顿时涨红了脸,若真要说“自重”,早在以前就该拒绝他了,如今手也拉过抱也抱过,突然说这个,难怪他觉得好笑。

双手撑住她两侧的墙,他低头看着她:“小丫头,你在生我的气?”

淡淡的酒香传来,并不令人反感,只不过这姿势太过暧昧也太过放肆,使他整个人看上去一点也不温柔,霸道得很,白小碧被圈在臂间,后背紧贴墙壁,尽量离他远些,委屈得几乎哭出来,然而想到在他跟前哭一定又惹笑话,忙又把眼泪生生逼回去,怒目瞪着他,不肯示弱。

看着她愤怒的模样,他反倒笑了,声音软柔下来:“我哪里不对,惹你生气,你说出来,我都依你好不好?”

白小碧原打算下一刻就大骂他一通的,谁知他会突然这么说,顿时也找不到理由发脾气了——他究竟哪点惹自己生气,事实上还真的不清楚,非亲非故,能限制对方的行为么。

“不说也罢,”他直了身,重新拉起她的手,“可是你这么无缘无故发脾气,又不理我,我岂非冤枉?”

这回白小碧没有抗拒,任他拉到桌边坐下。

他夹了块肉放入她碗内,搁下筷子:“生气可以,却不能总不理我,更不能不吃东西。”

白小碧闷得慌,终于低声问:“你不打算回去找香香姑娘了吗?”

他愕然,失笑:“这很重要?”

白小碧红着脸:“你不是很喜欢她吗,现在又喜欢海云姑娘,好象……太无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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