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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新娘(30)

温海没有表态,只皱了下眉。

傅小姐素来任性,黑衣人知道他不满,忙道:“属下会派人暗中保护她。”

“罢了,”温海抬手打断他,“盯着她的人多,抓去问生辰么,只因他们也不能肯定,我们若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

黑衣人道:“但依傅小姐的脾气,怕……”

“天意注定,若她真有那般福德,怎会轻易死,真死了,便是我们找错人,”温海微微皱眉,“只是傻些,也并无特别之处,莫非真的不是她……”沉吟片刻,他忽然移开话题:“吴王纠集江湖术士,朝廷派了人在暗中调查,你看会是谁?”

黑衣人道:“属下只知道,方才山上那些人并不是什么保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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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冷风卷过,城外露气湿重,阴森的树影如鬼魅般张牙舞爪,道上十分冷清,路口处停着辆马车,车旁,叶夜心披着件华美厚实的紫绒披风,遥望远处玉鼎山,直待山腰那片火光逐渐熄灭,才轻轻笑了声。

黑衣女手执火把站在他身后,显然也看到了整个过程,面露喜色:“少主妙计,果真成了。”

叶夜心转回身,并没有多少喜悦之色:“成了,但成得也太容易。”

黑衣女嗤道:“不论如何,我们的目的已达到了,他们三个也不过如此,镇国公又如何,只怪他不识时务,软硬不吃,所以自取其祸,属下这就叫人写信与主公报喜。”

叶夜心道:“没那么简单,叫他先别轻举妄动。”

黑衣女皱眉:“少主担心什么?”

叶夜心道:“盯着的眼睛太多,有先动手的,难免就有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

黑衣女道:“不论如何,还有谁会比主公得利更大。”

“暗箭难防,就怕是我们没料到的,”叶夜心摇头,接着似又无所谓了,转身上车,“罢了,他既心急,我们照吩咐做就是。”

黑衣女道:“主公心急,还不是为了少主。”

叶夜里已经进了车内,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得一声低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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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走得很匆忙,天刚亮,温海便带着白小碧去与郑公辞行,沈青早已等在那里,费了这么大功夫,到头来还是上当,俊秀的脸不免带了几分丧气之色,见到二人立刻又笑得无邪了,原来他昨夜先将雇来的保镖们散去,所以回来得迟了些。

解释过后,他看着二人的包袱:“温大哥也要走了么?”

温海道:“正是来向郑公辞行。”

沈青看看门内,摇头,再次露出惭愧之色:“原是想借此机会立功的,想不到……倒害了他们,唉!”

白小碧留心观察他片刻,对昨晚那个一闪而逝的念头又产生了怀疑,安慰他:“是那幕后之人太狡诈,沈公子别灰心。”

“多谢,”沈青莞尔,“不知温大哥打算去哪里?”

温海道:“江湖中人,漂泊无定。”

沈青忙道:“这样才好,比那闲云野鹤还要自在,小弟向往已久,温大哥胸怀大志,所以有如此心境,不似我等,总为些区区得失计较忧烦。”

温海略觉意外,看着他片刻,一笑:“依我之见,沈兄弟当看开些,这些事本是天注定,成败自有气数,一半尽力,一半还是顺应天意的好。”

沈青顺着他点头:“温大哥教训得是,小弟谨记。”

正说着,郑公已穿戴好出来了,朝二人拱手:“招待不周,本当留几位多住些时候,又怕耽误你们的大事。”

二人客气几句。

郑公挥手令下人捧过两盘银子:“家兄之事让两位费心了,是我兄弟二人当年作下罪孽,所以有今日报应,这都是天意,两位不必自责,区区盘费,权当老夫一点谢意。”

沈青坚持不受。

温海道:“镇国公行事,郑公最清楚,恐怕结怨不少,将来岂有不落井下石的,连着这一族的兴衰全在郑公身上,钱财虽是身外之物,却自有它的用处,与其送与不缺它的人,何不留着以备将来所需。”

郑公默然片刻,让下人收了银子。

说也奇怪,下人们原是不知道内情的,可自昨晚起,府内气氛就异常压抑,玉鼎未倾,已现颓败之势,想到初来府中所见的兴盛景象,白小碧也觉得心酸,上前作礼:“这些日子,多谢伯伯关照。”

郑公微笑颔首,送三人至门外。

沈青的马已经备好,他轻快地翻身上马:“小弟先走一步,温大哥白姑娘保重。”

白小碧挥手:“沈公子保重。”

沈青到底年少,且天性乐观,此刻早已一扫愁色,眨眼:“白姑娘,天下亦大亦小,或许不多时我们又能遇上了,且不要说太早。”说完再欠身朝郑公与温海作礼,一声“驾”,便顺大路飞驰而去。

温海也与郑公作礼:“告辞。”

白小碧回神,正准备随他上车,忽有下人带了个书生走过来:“老爷,这是门井县来的秀才,姓赵,想要借宿的。”

郑公点头:“既是读书后生,且留他住下吧。”

门井县?眼见下人引着书生进去,白小碧猛然想起一事,急忙朝温海道:“师父等我下。”说完匆匆转身,快步进门去追那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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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初现日色,晨雾渐散,远处,温海微笑着将白小碧扶上车。

紫儒红裙的女子从树后走出来,望着马车去的方向,鲜艳的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身后有人道:“派去的人死了,有高手跟着她,下不得手。”

女子低骂:“废物。”

那人劝道:“公子不过是看着她有用,小姐何必生气,回去吧,否则叫公子知道更要不高兴了,若真误了大事,小姐将来不也后悔?”

女子咬唇半晌,冷笑:“我看她就是个寻常丫头,有什么特别的,何况果真是她的话,老天自然会看着她,哪里就轻易死了。”

君子好逑

冬去春来,行程不紧,日子反而过得有几分逍遥自在,除夕过,元宵过,白小碧除了偶尔会想起父亲在世时的闺中小姐生活,放爆竹,吃元宵,有些郁郁寡欢之外,一切似乎都没什么变化,直到二月,朝中忽然传来镇国公病故的消息,她才震惊不已。

镇国公病逝,圣上哀恸,率百官亲往祭奠,谥曰忠武。

奇怪的是,这样重要的场合,镇国公一手提拔的得意部将神武将军吕复竟没有现身,只令其次子前往代为祭拜。

功高盖主,圣上早就对镇国公诸多猜忌,虽有心趁机扶植新势力,无奈那些官员都是读八股文章出身的酸腐书生,一味的高谈阔论,所提治国之策多是纸上谈兵,其中几个有真才实学的也是初出茅庐,全无声望,难掌实权,哪里及得上镇国公数年平叛收疆树立的威信,镇国公这一去,圣上羽翼已折,明白些的人都悄悄观望形势,今年春闱下来,所取人才大都入了吴王与李家囊中。好在圣上虽无奈,却也不至自乱阵脚,任他两家争斗,只坐在中间冷眼旁观,利用两派互相制约,勉强也能维持朝中局势平衡。

总的来说,这一场下来,得利的就是吴王与李家,其中吴王得利更多。

镇国公之死,根本就是在那幕后之人的算计中,白小碧隐约察觉到这点,只在心里默默难过,当日走得急,竟没机会见到叶夜心,如今想到他,着实说不清是什么感受,直觉告诉她,此事必定与他有关,其所作所为令她愤怒,同时还夹杂着几丝淡淡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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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河县虽说名为小县,可不似那起穷乡僻壤,因所处地理位置好,比寻常县城要大了近一半,也繁华热闹得多,南北往来经商的客人都要路过此地。

街旁饭庄里,白小碧问温海:“师父真打算去陈府?”

温海道:“自然。”

白小碧迟疑半晌,终究问了出来:“师父很想做官吗?”

“男人自然要建功立业,显达富贵,方能光宗耀祖,”温海笑看她,“便是女子嫁人也要嫁个有前程的,将来才能安享荣华富贵,我的徒弟就不想么?”

非从做官扯到嫁人,他自然是故意的,长辈这么逗晚辈本不稀奇,但“长辈”若是个年轻俊美的公子,气氛就暧昧了,白小碧涨红脸,半晌才道:“我可不想嫁做官的。”

温海“哦”了声:“怎么说?”

白小碧道:“做好官要被人陷害排挤,就像镇国公年轻时候,做坏官更要遭报应,比如范八抬那样的,依我看,当官的不过面上瞧着风光,里头竟险得很,而且这些人成日忙着公事应酬,有什么好啊,倒是我们替人相地的,有一技谋生,衣食自足,虽没有荣华富贵,可是自在安心。”停了停,她留意观察温海的神色,见他没有表示,不由试探:“师父……不觉得这样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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