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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新娘(32)

他能躲,家丁却不能躲,红了张脸领着二人去客房安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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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院子,不如说是小小的园子,花木亭台都很精巧,两个仆人守在院门口,见了沈青都恭敬地作礼,走进房间,白小碧更加惊讶,里面摆设十分讲究,一应器物不是银的便是玉的,或是古董宝瓶,墙上字画也都出自名家之手,哪里像普通客房,分明就是用来接待那些重要客人的。

待家丁离去,沈青笑着对白小碧道:“我就住在旁边房间,这可好了,我说我们很快就见面的。”

白小碧正打量四周,闻言抿嘴,道:“天下果然小得很。”

温海道:“沈兄弟既是客,如何得罪了主人家。”

“知道姓杜的就没好话,”沈青一拍巴掌,陪着他坐下,“温大哥有所不知,我才来的时候,他是极恭敬有礼的,我当他不错,谁知道他打的好算盘,成日要我去给他家相地,还要当官发财的,你说烦不烦。”

白小碧“哈”了声:“你是地理先生,不就是给人相地的么?”

沈青认真道:“我说你跟了温大哥这么久,怎的连这道理也不懂,寻常人家是怕阴宅阳宅选错地,难得安宁,凶险的更招至血光之灾,所以请我们指点,这原是我等份内之事,也算积德,那杜管家却并非为避祸,而是贪心,这种人指给他做甚!你道富贵是人人都能得的,请个先生看块好地,世上不全都是富贵人家了?我们看地,也是要看人的,没那福气的指块宝地也未必受得起,迟早坏事,倒可惜我的好地。”

白小碧想想觉得有道理:“你不答应,难怪他不高兴,可纵然如此,我见他们在你跟前仍是小心得很呢。”她有意拿眼睛瞟了瞟四周摆设,半是玩笑,语带双关:“沈公子是贵客,他们好象……不敢得罪你。”

沈青正要解释,门外忽然走来个下人:“听说沈公子有故人来,我们老爷特地叫我来问声,里头已经摆了酒,不知贵客可赏脸。”

沈青看着温海笑:“难得陈公有心,我等是客,怎好拂了主人面子,温大哥的意思?”

温海颔首:“主人盛情,却之不恭。”

见他同意,沈青忙对那下人道:“有劳,回去多谢你们老爷,就说我二人稍后便来。”

陈家也算豪门,大公子当了兵部侍郎,追随当朝权臣安远侯李德宗,极受倚重,另外几个儿子大大小小都有官职,沈青再高明,也不过是个江湖地理先生,就算那位三公子再好客,陈老爷不至于这般看重,陈府这样的客房哪是寻常地理先生住得上的,自己二人会被安排进来,也是沾了他的光吧,白小碧目光闪烁,悄悄瞟温海,只见他安然坐在那里,神色不改,看不出想的什么。

沈青沉默半晌,莞尔:“如温大哥所料。”

温海这才一笑:“圣上初即位,因防诸王生乱,特设都密卫暗中监察,而沈家人掌管都密卫是最合适不过的,沈兄弟来陈家想是受了圣上之命,圣上果然英明。”

行走江湖整整一年,听到的见到的多,以前想不到的现在已能想明白了,白小碧听着他这番话,不由暗暗叹息,皇帝当初设都密卫,哪里是怕诸王有异心,分明是他将兄弟们赶尽杀绝的前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见权势之下,兄弟情分还不如寻常陌生人的关系。

陈侍郎是李家门下,李家一直是扶持四王爷的,沈家既然效忠天子,怎会反过来帮四王爷与李家?听温海称赞“英明”, 白小碧立刻明白过来,镇国公一事使得保皇派元气大伤,如今吴王跋扈,朝中惟有李家足与抗衡,天子自己失势的关头,李家绝不能倒,换句话说,若现在是吴王势弱,他一样会保吴王,对付李家,看来天子也不笨。

哪知沈青却摇头:“沈青并非什么都密卫,不过这次来陈家的确是奉圣上之命,家师授意如此,原该早些与温大哥说的。”

白小碧问:“尊师是……”

温海道:“当朝天师。”

沈青叹道:“早知道瞒不过温大哥,先前皇上听说吴王暗中召集了一批江湖术士,只不理会,范相出事,家师也曾苦劝,无奈……皇上当时正在气头上,终究中了吴王之计,直到一个月后才命家师着人调查,果不其然又出了镇国公之事。”

他已将“圣上”二字改作“皇上”,可见也对天子一意孤行的做法很无奈,白小碧心里是赞同的,当朝天子心狠手辣生性多疑,猜忌功臣诛杀兄弟,以至自取其祸,委实称不上圣明。

温海道:“如此机密大事,沈兄弟怎好说与我等草民。”

沈青敛容,居然起身恭恭敬敬朝他作了一礼:“温大哥乃有志之人,此番来陈府的目的想必与沈青一样,沈青年少技拙,只想得些功劳,若温大哥肯相助,必可万无一失。”停了停,他略略压低声音:“我们沈家自开国起便世代立誓效忠谢氏,绝无二心,是以最得先皇信任,无论当今皇上,还是四王爷,沈家绝不敢有大逆不道之心,陈公得知沈青来意,自然信任。”

话说得好听且坦诚,由不得人拒绝,白小碧看向温海。

温海没有还礼,仍旧坐在椅子上,淡淡道:“沈兄弟忘了,吴王也姓谢。”

沈青面色不改:“皇室兄弟叔侄之间的事,我们沈家不敢插手,只效忠谢家与谢家人,不涉纷争以自保,何况良禽择木而栖,左右是谢家天下,非沈家分内之事,如今沈青来助陈家,也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说到“谢家天下”时,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他这么说,显然是有意将沈家置皇室纷争之外,温海看着他半晌,一抹若有若无的笑自眸中滑过:“沈兄弟太见外。”

没有拒绝,自然就是答应合作,沈青这才展颜:“多谢温大哥不嫌弃。”

温海重新让他坐,二人在房间里谈论大事,白小碧自回房。

黄昏时分,陈公果然又派人来请,温海与沈青一同进去。正在白小碧百无聊赖之际,忽有一名丫头送了美味的饭菜出来,原来陈公听说还有个姑娘不便进去,专程让送来她吃,白小碧看那些菜,皆是平日里爱吃的,知道必是温海的意思,一时心中微暖,也更加惆怅,想不到他竟已这般了解自己,而自己对他的心思几乎一无所知。

盛过饭菜随便吃了些,因问起温海他们几时回来,那送饭的丫头笑答:“两位公子与我家老爷相谈甚欢,只怕一时半会出不来,姑娘若觉得闷,就去园子里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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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黑,陈府本是名门望族,园内下人丫鬟成群,可是由于园子太大,仍显得空旷,白小碧漫不经心走着,对周围那些精致的雕花游廊与美丽奢华的陈设丝毫提不起兴趣,跟着温海见识了外面的日子,百姓辛苦劳作收获的东西,这些人不费吹灰之力得来,用作享乐,人人称羡的豪门贵族生活,锦衣玉食,光华鲜亮,里头却始终透着股腐败之气。

温海答应合作固然令人失望,不过这也在意料中,他正是一心搏取功名,沈家目前最得皇上信任,由沈青引荐自然最好不过,何况还是对方主动将身份来历坦诚相告,足见诚意,再拒绝岂不是错失良机。

事情到这一步,眼前的局势看似明朗,可白小碧始终觉得这次巧遇不那么简单,心里不太踏实,埋藏已久的那个念头又冒出来,方才碍着沈青在,一直没有机会跟温海说。

她兀自边走边想,冷不防旁边枝叶间突然闪出一个人影拦在面前:“你是谁?”

白小碧吃了一惊,后退两步。

恶兄贤弟

那是个男人,二十几岁模样,长相倒罢了,身上穿着与佩饰皆十分华丽,手里也握着柄折扇,正上下打量她:“你不是我家的丫头,哪里来的?”

瞥见那双发光的眼睛,证实此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白小碧忙低了头避开视线,原想就此走开,但此人既称“我家”,在陈府地位便不难猜了,身为客人不能在主人跟前失礼,否则温海必会为难,于是她勉强矮身:“随表哥借宿府上,无意惊扰公子。”

“借宿?”那公子似想起什么,走近些,“你表哥便是那新来的地理先生?听说很高明。”

这话倒十分入耳,白小碧忙道:“公子过奖。”

那公子笑道:“想来你不认得我了,我姓陈名瑞,排行第二,朝中现任兵部侍郎正是我大哥。”

白小碧重新作礼:“原来是陈二公子,方才冒失,公子不要见怪。”

“一个人未免无趣,”陈瑞示意她看池塘对面的院落,“既然你表哥不在,不如去我那里坐坐。”

天都快黑了,单身女孩儿家断无去陌生男人住处的道理,白小碧听出不对,立即道:“天色已晚,表哥回来若不见我,恐会责骂,须禀过他才是,多谢二公子好意,我该回去了。”说完低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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