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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王毒后(686)+番外

玄江一笑:“定国公说的很有道理,我的确该为自己谋划一点退路,毕竟,水至清则无鱼嘛。朝廷这个大池子里的浑水,不淌都不行,终归是得下水,就看被谁拉下去。”

耿青云露出一丝笑意,刚要开口,又听得玄江道:“但定国公,你很快就不是这个池子里的人了,所以我找你,一点意义都没有。”

耿青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

房中,讨论还在继续。

皇甫澈总算弄明白了耿乔杉被揍的前因后果,不单单是耿乔杉恼怒对方拆台,而是矛盾升级到了一种无法言和的地步。耿乔杉是最冲动易怒的性子,在劝说父亲无果后,果断给父亲下了最后通牒,要么,放弃给玄胤纳妃的念头,一心一意辅佐耿小汐;要么,就放弃族长之位,由耿乔杉来继承。

耿乔杉想的是,父亲想给玄胤弄几个妃子皇子的,可以呀,把耿家大权交到他手中嘛,他再去支持太子,皇上和太子也能看到耿家的诚意。

可耿青云又不是傻子,会把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家业交到一个不中用的儿子手中吗?不中用倒还罢了,关键又变得十分不听话、不容易掌控。

哪天这蠢儿子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耿家,绝不可以毁在这种人手里。

耿乔杉更怒了,质问耿青云,什么叫不中用的儿子?整个耿家,大房已毁,不把产业交给他,难道交给被先皇贬斥一辈子都是庶人的耿二、耿三?随后,耿乔杉机智地察觉到了问题的不对,到父亲院子一查,才知有个年轻的姨娘怀孕了。

他深深感到了前途的渺茫,他之所以能混到现在,得父亲赏识,无非是仗着自己是家中独子,其实他自己也明白,自己不够聪明、不够圆滑——倘若父亲生下一个聪明伶俐的儿子,那自己的家主之位还保得住吗?

反正父亲也放弃他了,他也没必要再对父亲手下留情,他当即叫来族里的长老,要向他们“坦白”父亲的一些“事儿”,父亲预感不妙,不等他开口,便把狠狠地揍了一顿。

“肋骨……我的肋骨都被打断了……长老们都劝他,这是唯一的儿子,别给打没了……他说他宁可孤独终老也不要我这种不孝子……我知道……他是有的新的……就想甩掉我这个包袱了……”耿乔杉一把鼻涕一把泪。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耿乔杉觉得自己与太子还真是同病相怜,都是家中庶子,且是独子,父母迫不得已对他们好,可他们时刻面临着被人取代和威胁的风险。也或许是类似的经历,让耿乔杉潜意识里十分地亲近太子、信任太子,当然,也毫不含糊地利用太子。他自认为可以以己度人去揣测太子的心思,也认定太子是个非常好掌控的女婿,只要把太子牢牢地拽在手里,自己便能从此高枕无忧地做个人上人。

“殿下……您要替我做主啊……”他哭得毫无形象。

皇甫澈的眸子里闪动起恰到好处的心疼与担忧:“老师,您的苦,孤感同身受。”

这句话,真是走心。

耿乔杉泪如泉涌。

皇甫澈又露出了一丝难色道:“可是孤刚才细想了一下,又觉得这件事,孤可能无法插手。”

“什么?”耿乔杉怔住。

皇甫澈叹了口气道:“南疆以孝治国,是老师逼迫定国公在先,定国公才以教训儿子的名义揍了您一顿,这即便是闹到公堂之上,也是您忤逆生父,大逆不道、罔顾伦常,而定国公严父教子,用心良苦,可歌可颂。”

“这……”耿乔杉犹如吞了一块海绵,连声音都哽住。

“除非。”皇甫澈顿了顿,“定国公是做了什么有悖国礼之事,而老师身为太子少师,职责所在,不得不出言提醒,言辞过激失了分寸,遭来一顿毒打……如此,孤方有些办法。”

耿乔杉犹豫了。

皇甫澈点到为止,也不逼迫他,起身道:“这里终究是定国公府,孤强行闯入已是大大的不妥,日后怕是再难进来探视,请老师和小汐姐姐保重。”

“殿下!殿下!殿下……”

任凭父女二人如何呼唤,皇甫澈还是毅然离开了定国公府。

这之后的第一日,耿乔杉憋住了。

第二日,耿乔杉依旧憋住了。

第三日、第四日……

陈娇开始频繁出入东宫,皇甫澈也频繁被请入陈太傅家。

第七天时,耿乔杉终于按耐不住,恐自己苦心造诣的一切打了水漂,不甘之下,悄悄买通下人给皇甫澈递了一封密信。

除夕前一日,大理寺卿亲自上门,将耿青云缉拿入狱。

“你们凭什么抓我?你们要干什么?”耿青云大怒。

大理寺卿冷道:“有人控告你私收贿赂、结党营私、越境造营、私铸钱银,证据确凿,你就等着吃牢饭吧!”

“该死的耿乔杉,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这小兔崽子?耿乔杉你给我出来——给老子出来你听见没有?连亲爹都敢出卖!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耿青云的怒吼如雷霆一般,在定国公府的上空来回炸响,震得所有人都猛颤。

耿乔杉躲在屋子里,抱着剩下的半本账册,浑身颤抖,泪如雨下。

……

耿青云被带到了大理寺,囚车打开的一霎,侍卫无情的大手将他从里边拽了出来,踹在地上,他滚了滚,正好停在一双绣了金龙的黑色软皮小靴旁,小靴质地极好,一看便知是上好的小羊皮。他的视线顺着小皮靴上移,衮冕服制,玄衣纁裳,不是当朝太子又是谁?

他屈辱地瞪了瞪眼,想起身,却被一只大脚踩住了胸口。

“太子殿下面前,你还是乖一点的好。”大脚的主人,玄江毫不客气地说。

耿青云被踩得吐出了一口鲜血,恶狠狠地瞪着太子,道:“你究竟想怎样?”

皇甫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小身子透出与年龄格格不入的沉稳气势,眸中,还隐隐跳动起一丝狠戾:“孤想怎样,定国公不清楚吗?定国公当初是如何挑唆孤与皇后关系的,孤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怎么样?被儿子背叛的感觉还好吗?”

“你……你不是人……你是妖怪!是妖怪!”人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心思?就因为他挑唆了他们几句,他就要把他弄得身败名裂!他还以为太子是在报河边的刺杀之仇,却原来,太子根本没将那次刺杀放在眼里,太子介意的,自始至终都是和皇后的关系。

“呵呵……呵呵呵……”耿青云惨烈地笑了,“枉老夫活了大半辈子,躲过了那么多明枪暗箭,经历了那么多生杀予夺,汲汲营营,活到现在,把大房都熬倒了,把耿妍也熬跨了,到头来,却栽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太讽刺了……”

“莫欺少年穷,也莫欺孤年幼。”皇甫澈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甩袖离开了原地。

耿青云在牢中渡过了生平最冰冷的一个年,除夕夜,一碗馊饭,一壶水酒。

正月十五过后,耿青云的案子被正式提上议程,审案中,寻找线索与取证往往是最耗费人力物力的环节,动辄数月甚至数年,哪怕一个不起眼的芝麻官审讯起来,都要拖上半载一年,然而这一次,由于耿乔杉的全力配合,将耿青云所有非法的账目,一本不落地递交了大理寺。账目中详细记载了耿青云结党营私、私铸钱银甚至越境造营的证据。

早些年,耿家二房也拥有不下于藩王的私家军,玄胤登基后,他主动将兵权交到了朝廷手中,虽不如麒麟军那么数目庞大,却也不容小觑。故而当玄胤在全国范围内推举削藩制度的时候,他并未受到任何波及,可谁能料到,他早就在境外的一个峡谷中,秘密培养了五万兵士。

养私军已是不赦之罪,何况还养到了境外。

这已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加上他在那私家军的军营里又查出一个只比太子公主小了几个月的小女儿,按照月份一算,小女孩是在南疆王国丧其间怀上的,这是对皇室**裸的不敬,那些想为耿青云求情的官员,都实在是找不到求情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