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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掉下个倒霉蛋(64)

到这个时候,齐锐才察觉他对康起瑜的了解是多么有限。最初他猜测康起瑜家里非富即贵,但年轻人只笑着随意解释自己家里其他人都定居国外,生活虽然挺宽裕但绝算不上什么有钱人。至于他自己,他讲过自己的事,提到确实从小学习很好,也说过自己毕业于哪个学校。他没隐瞒过自己的职业,解释过自己因为家庭背景能熟练掌握几门外语,是个没工作时比较清闲、赚得钱够自己花的翻译——总之,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意思,就是他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没什么了不起。

齐锐不好意思去反驳他的观点,却也不能认同。一个人只是随便闲聊,另一个也没存着细致打听的心思默默去听,导致康起瑜一关机,齐锐竟然没有别的途径去找确认他的行踪。

到了晚上,他已经担心到极致又毫无办法时,有人按响了家里的门铃。齐锐一时忘记了自己的伤口,腾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心里紧张得挑个不停。他瞬间想到这一切也许都是康起瑜刻意安排的一个惊喜,之前关机也许只是因为坐在返程的飞机上……或者只是想让他着急再这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顾不得腰间的疼痛,齐锐一把拉开防盗门……然后他失望地发现门外并不是自己英俊的爱人,只是隔壁那个在康起瑜嘴里不靠谱无比的邻居朋友,只好掩饰着失望打了个招呼:“你好,康起瑜不在家……找他有事吗?”

“我知道他不在家……我是来找你的,”邻居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睁着无神的眼睛,游魂一样说,“本来该昨晚就过来,结果加班到现在。”

住在康起瑜家里几个月,齐锐和这位邻居也常常见面,知道眼前的男人虽然平时一副蓬头垢面的鬼样子,实际上也有不错的工作,似乎是计算机方面很厉害的人才。此时见他难得比平时还要狼狈几分的样子,打开门请他进屋。

但邻居先生摇了摇头,“不进去了我要回家补觉——康起瑜昨天上飞机前联系不到你,让我跟你说一声,他临时接了个活儿要出国一段时间。你知道他一有工作就是个纯疯子吧?他让我告诉你他这段时间都不开机了,让你不要着急等他回来。”

“对了,他还说他会邮礼物给你的……”不知加班了多久的邻居迟钝地说着,不时停顿一下眨眨充血的眼睛艰难地回忆了一下,“好像没什么事了,晚安!”

齐锐目送着邻居艰难地打开自己家的门锁一头倒进屋里,放下担忧的同时,又觉得非常寂寞。

五十八

齐锐从小就很熟悉想念别人的感觉,比如他小时候被送到姥姥家,突然要学着看许多并不熟悉的长辈的脸色过活,他那时想念父母,晚上还会很没出息地躲在被子里哭鼻子;后来被学校开除后在社会上处处碰壁,童年时总是希望可以离开的姥姥家就开始变得让他眷恋……可惜那时家里人已经和他划清了界限,不愿再管他的死活。

但这些体验都是因为太长时间无法见面,或者干脆因为即使重逢也不可能再如从前那样。康起瑜已经托人告诉他自己的行踪,他总会回家,他回到家后一切也会和从前一样,可齐锐就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间越来越难熬,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加漫长。

理智上他记得康起瑜说过手机会一直关机,所以并没有再拨过那个电话。可晚上的梦里,他却经常克服许多荒诞的阻挠去寻找手机和电话,试图和康起瑜联系……不过就算找到了电话,他也总是突然记不清自己绝不会忘记的电话,要不就是一遍遍的拨错号码,在怎么努力也没法顺利地把电话拨打出去。

甚至早上醒来时,梦里的无力感也不会马上消散,影响得齐锐在新一天的开始就情绪低落。

他以为在最初开始的时候就一直做好了心理准备,一直提醒自己总会离开康起瑜——毕竟人的一辈子那么长,就算男女恋人结为夫妻,也没多少可以相伴到老——但实际上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

康起瑜离开的时间越长,齐锐就越明白这一点,就算年轻的恋人总在想尽办法让他相信自己,始终本性消极的男人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即便是仍然在按部就班作息良好的生活着,但辞职在家总难免无事可做——他在日历上圈出圣诞节的那天,上网搜索着办理签证需要花费的时间。随着时间越来越紧迫,等不下去的男人终于拿出钱来,开始物色旅行社代自己花钱代办。

虽然耽误了行程不用在今年就去康起瑜家里面对他家人的审查,这正是齐锐之前一直在心里默默期待的结果,但想到康起瑜离开时在咖啡厅里说过的话,他又觉得后悔,为自己的胆怯而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