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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海寄出的三封信(94)

作者: 陈本 阅读记录

又是一个高马尾。

然后用手弹了一下,没断,他满意了,“坐好,走了。”

我坐稳,问:“你们俩在里面聊了什么?”

“就聊几句。”

“那怎么花了十五分钟。”

“五分钟聊天,十分钟挑东西。”

我拉开面前的镜子,侧头,看见一根新的头绳,不花哨,甚至连品牌的logo都小得不起眼,我很喜欢,以后扎头发不用担心突然散开了。

这一天,除了早晨那五分钟的小插曲外,他全程陪着我,以我为主,观察我的喜好,他的呵护让我正视自己,原来我有人爱,这个世界依然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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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把花拿回了家,听说我妈出差后,小胖吵着要过来玩儿,但他俩找不到路,全程跟我视频。

到家,我把花放好,小胖的脸突然占满了整个屏幕。

“我出地铁往哪儿拐啊?”

“你怎么知道我这儿有束花。”

“……”他那头吵得很,“东边有个小区,是那儿吗?”

“对,玫瑰。”

“温锁!”

“哎!”

两个死脑筋,还在为找路烦恼,压根没听见我的话,在我的指导下,终于在二十分钟后敲了门。

顾江述一进门就搭着我肩膀,“累死了,杭州地铁生意这么好吗,我全程没找到座位!”

我往一旁挪,“你别搭着我。”

“怎么了?”

“没事儿,肩膀疼。”

“那我给你揉揉。”

我躲得更快,“其实不是,就是吧,我男朋友……”

“你男朋友!”顾江述愣在原地,小胖尖叫着跑过来,“你有男朋友了!”

顾江述:“难道是你生日那晚坐我旁边的那位,叫什么来着,杜迦佑是吧。”

“你眼瞎啊?”

小胖:“啊?不会是我周哥吧?”

“什么时候成你周哥了?”

顾江述:“真是我周哥啊?”

“什么时候成你俩周哥了?”

小胖兴奋极了,拉住我胳膊,“锁儿,你有两下子!”

“怎么就不能是他走运了。”

“就你那性子,狗都不谈,他走两百年的狗屎运啊?”

“你有钱还我了?”

他闭了嘴。

随后看见了我摆在桌子正中间的那束花,惊讶地端起来,“呦呵,玫瑰,这花可真香,真好闻。”

我有两个朋友,一个英年早瞎,一个已经聋了。

我们聊到半夜,他们明天就要回去了,我让他们留意点朱令的消息,他们说好。

后半夜,我们只是喝酒,没人说话,分别的时刻好像这种静享才更能让人平静。

第二天,我送他们去机场,安检时,他们冲我挥了挥手,放在以前,怎么也能抱一会儿。现在不合适,他们比我更懂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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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屿焕送我的礼物是一支机器笔,我遇到不会的题,点一下,答案会从笔端的银色吊坠球里报出来。或者遇到记忆点,知识就会储存在那颗球里,大大节约了我翻笔记的时间。

只是有个bug,吊绳有些长,总是会打到我的手指,我去找他,让他把绳子弄短一点,他说先用着,一点没帮我解决的意思。

我数着日子过,很快到了五月中,这段时间我的成绩突飞猛进,挤进了班级前三,夸张到走在路上都有人隔空吸我。

高考前最后一次排座位,我第一次享受到主动权,被我挤下去的老第三拽我的袖子,“温锁,你坐哪儿?”

“坐你那儿。”

“你真的假的?”他脸皱了起来,看了眼第二名,他俩眉来眼去大半年了,瞎子都能看出来怎么回事儿,“我那儿位置偏,容易斜视。”

“我喜欢斜视。”

“你不是吧?”

马上开始选了,第二名偷偷拉他的袖子,他急了,“欸温锁,你挑第四名那儿呗,他那风水宝地,坐上去北大清华随便挑。”

第四名推他,“你他妈也是个人的啊!”

从我转来他们几个就没动过位置,每次排座位的时候,大家都把书包整理好,他们只是象征性地站起来,走出去,再回来。

这次没想到有了变化,老第三苦兮兮地:“你别棒打鸳鸯啊。”

“谁跟谁啊?”

“我跟齐巧,我俩都私定终生了,大学要考一个学校的,毕业就结婚。”

我被他晃得头晕,“行,不抢你的。”

第四名睁大了眼睛,用意念告诉我别选他那儿。

我谁的位置也没挤,我还是选了自己原先的座位,最后面的那几个常驻落座后问我:“你怎么不选前面啊,大家都往前走了。”

“这儿挺好的。”

很简单的一句回答,但那以后他们几个吃早饭知道给我带一份,打扫卫生知道帮我抬桌子,我也是从那个时候才开始明白,任何一个群体都有磁场,他们的好意流露出来的前提是,不被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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