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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王座第一季:猛虎蔷薇(6)

“委实是我的亲生女,”原纯曾向外人这样介绍自己的女儿,“你看那讨嫌的嘴脸跟我可是一模一样的。”

原纯八九岁的时候就在东方诸国中出了名,不仅因为美貌,还因为“恶女”的名声。在寿宴上让原诚难堪算不了什么,胤国是整个东方都敬畏的泱泱大国,但是当着来访的胤国使臣,她也能和老爹吵起来。吓得两个哥哥趴在坐席上一再地跟使臣道歉,说父亲和妹妹平日里也是这么说话,不是故意冒犯贵国。而国君父女看以已经完全忘记了这是重要的外交场合,也不理睬公子们在那边叩首如捣蒜的道歉,一脚踩在矮桌上,指着对方鼻子大骂而不能自拔。

使臣回去后“原纯”这个名字就传遍了诸国,贵族们都知道晋都国有个容貌惊为天人的小公主,居然能把凶狠如毒蛇脸皮又厚如城墙的原诚骂的上火。

想起来都叫人赏心悦目。

晋都虽然是个小国,国君原诚的名气却很大。作为夹在东西方之间的小国,国力不能与强邻们相比,偏偏自己又是个战略要冲之地,随时都有灭国的危险。两面逢迎固然不可少,有时候也得狐假虎威,总之外交上必须软硬两手全套功夫。一般人是坐不稳这个国君之位的。不过原诚不是一般人,在如此艰难的局面之下,居然能同时讨好胤国和教皇国,在东西方夹缝中如鱼得水。这跟他原本是个贩麻的商人脱不开关系。原诚是杀死前任国君二继承了晋都的国祚,有正义感的士人都私下里议论说当年原诚为了讨前任国君的信任。甚至不惜进献自己美貌的妻子,不过任凭他们怎么非议,原诚只是不理,没人能否认在原诚的统治下晋都越来越有起色,原诚把这个篡来的国君之位做的越来越稳。于是鄙夷他的人也就越发的鄙夷他。忌惮他的人也越发忌惮他,听说他家里有这样一个麻烦的小公主跟他为难,大家都觉得是老天对他的小小惩罚。

晋都旁边诸多小国的贵族少年之间不时拿原纯来开玩笑,譬如:“尊兄年纪不小了,至今还没有娶妇,难道是在等晋都国那个猛虎般的小公主长大么?”

“不不,我想了想,还是出家为僧更安全些。”

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大家都觉得要娶原纯是舍生饲虎的勇者所为。去年原纯托人试探,想让女儿和胤国国君的哥哥结亲,那位亲王年纪轻轻在胤国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有“胤之龙”的美誉。可是婚书被恭恭敬敬地退了回来,亲王回了一封措辞婉约的信表示,有如此质若明珠美玉的佳人青睐在下,心中不胜换下,但还是感觉自己福薄不能消受。

胤国的龙都不敢驾驭的女人,真不知道世上还有哪家敢收她了。

“思春了?”原诚吊着眼角问。

委实不胜父女对话的好开局,不过很合乎原诚的性格。

“绣一张鸳鸯枕巾就算思春?”原纯冷笑,“不是你叮嘱我要练好刺绣的么?说什么'不过是中人之姿,个头却高的离谱,没有一点娇柔的味道,还是那么个臭脾气,不好好练练当妻子的本领谁家敢娶你这样的女人?'”

“猛虎公主”这个绰号总让人误解原纯长得华艳威风,其实单看外表她是个地道是淑女。今晚她穿了一身枫叶纹的束腰裙,红帛束腰,红黑金三色,典雅内敛,披散下来直达小腿的长发绾起来,用一根红木簪子固定,黑得如同生漆,衬着洁白的后颈,发际分明。两束长鬓从耳边直垂到胸前。

至于原诚总是挂在嘴边的高个子倒是事实。原纯比同龄女孩高出一个头,再过几年差距还会拉大,因为腿很长,做下便显不出来,可一旦起身同龄男子只能和她平视。可东方男人都喜欢小鸟依人的妻子,希望妻子轻盈得可以作掌中舞,想雪白的猫儿那样趴在他们的膝盖上。

宫里每次起新屋原诚都当着女儿的面叮嘱工匠说:“可千万记得要造高三尺哦!我家里可有顶天立地的女儿呢!”然后哈哈大笑,对原纯挤眉弄眼。

如果不是因为那嫌弃人的表情那么酷肖,原纯大概会怀疑自己不是老爹亲生的。

“这就是你手艺?这样的绣工拿出去给人看,练六七岁的小姑娘也会嘲笑,说我们晋都的纯公主的手,简直笨得像……”

“牛蹄子。”原纯冷冷地说。

“对!牛蹄子!”原诚对女儿遣词造句的能力颇为信服,“你这样子嫁给哪一国的公子也不成啊,对方父母一看你的绣工,就会说我原氏毫无家教,没准会休掉你,把你赶出家门。”

跟原纯想的一样,糟糕的开场白之后就是飕飕的冷刀子。说起来原诚何等狡诈狠毒的人,可有时还真是长枪一般走一条线的性格,丝毫不知道变化,譬如在贬低女儿这件事上。“如果我被休回来,父亲也不打算让我进家门咯?”

“女儿从给婆家赶出来了,我当父亲的颜面扫地,只有闭门思过。如果这时候敞开大门让女儿哭着回家,只会显得我家教更差。”

“难怪外面会有人说晋都国君是个畜生一样不可信赖的人。”原纯挑了挑好看的眉,“行了,别吵架浪费口舌,这么晚来,用意是什么?”

“夜来无事思虑多,忽然有点担心你的终身大事,就跑来跟你商量一下。你十三岁了,以公主的身份,已经要考虑终身大事了。女孩子十五岁及笄,到了那时候要是还没有找到人家收你,填下会有多少人嘲笑我们原氏啊!”原诚看起来忧心忡忡“去年和胤国结亲,却被人家拒绝了,搞的我这个当父亲的脸上很没有光彩”

“脸上很没有光彩什么的,是因为想报胤国大腿没有抱成吧?”原纯冷哼一声“这次又想抱谁的大腿,父亲陛下?”

“真是不孝女说出来的话!父亲是考虑你的终身幸福!”原纯从袍袖中拿出一个精钢的扁酒罐,旋开来喝了一口,把酒罐放在原纯面前的矮桌上,意味深长的看了原纯一眼

。那是一件精美的舶来品,只有教皇国那边的工匠才会在精钢上雕刻如此精美复杂的花纹。一个舒展六翼的鸟人,手持燃烧的神剑,践踏在魔鬼的头顶。

那是一个天使,最高等级的炽天使,与其说他是神的使者,不如说他是围绕神座的军人,魔鬼的死敌。原纯很熟悉这些东西,她从小就研究西方各种宗教经典,会说一口流利的希伯来文。去年原诚还专门请来老师教她西方宫廷的礼仪和舞蹈。她还有几身量身订制的西式礼服裙,以及与之配套的高跟鞋。那些群子必以柔韧的鲸骨把腰勒细以后才能穿上,双肩和一半乳胸暴露在外。原纯最初开始学这些的时候还未发育,无所谓“乳胸”这种东西,无聊老爹还高兴地拿了两个蒸得很白的馒头给她,说可以塞在胸衣里感觉一下……

那是炼卝狱般的学习,严格的礼仪老卝师用细细的皮鞭打在她的小卝腿上,令她必须在一根直线上款款而行,鲸骨裙勒的她几乎不能呼吸,而脚下是三寸高的高跟鞋,她的脚趾间磨得都是血泡。

“挺胸挺胸挺胸!直起你们东方人总用来卑躬屈膝的腰!你要像蛇游过烧红的铁板那样忍卝受痛苦,否则你的灵魂还只是一个小脚女人!”那个偏执的礼仪老卝师来自教卝皇国的首都翡冷翠。他在翡冷翠是个落泊画家,被资助人抛弃后流浪到了晋都国,在他的眼里原纯似乎是个太过丑陋的石膏模子,无论怎么打磨都没法变成精美的人卝体雕塑。

原纯什么也不说,血泡磨破了,血无声地流入鞋里,结成血痂又开裂。她挺胸昂首,咬着牙,歪歪扭扭地鸭子学步。

半年之后的一个月圆之夜,礼仪教卝师收到国君的召卝唤去原纯宫中听卝命。落泊画家步入原纯的寝宫,却发现深宫寂静空无一人,巨大的青瓷缸中浮着一个青瓷碟,碟中是一支红烛。水波向上反射烛卝光。黑色的屋顶上满是微亮的卝水纹,让人仿佛在一场梦中。这时有人敲响玉罄,青石地面微微下陷,一池清水慢慢涨起,少卝女踏破这池清水而来,每一步都是涟漪,她的腰卝肢纤细,胸口的肌肤莹白,微微提起长裙,露卝出脚下镶嵌水晶的银色高跟鞋,四寸的鞋跟衬得她天鹅般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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