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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王座第一季:猛虎蔷薇(7)

他们踩着隐在水池下的青石,相拥起舞,原纯旋卝转着,长裙如孔雀尾羽那样打开。他们一直舞蹈到宫外,宫中巨大的广卝场是他们的舞池,月光如水银流淌在脚下。最后他们在水池边执手相看,老卝师亲卝亲抚卝摸她的头发说:“我在做梦么?我是回到了翡冷翠么?”

她像情人那样轻笑:“不是啦,是东方的小脚女人!”

然后她飞起一脚把这个艺术偏执狂踢进水池里,在岸上跳着脚对他做鬼脸,得卝意卝洋卝洋地宣布:“滚吧!不需要你了!我已经出师了!”

原诚也带着几个太监从阴影里群卝魔乱舞地出来,站在岸边用长枪去戳画家的羽毛帽子,嘲笑他居然败在自己十二岁的女儿手里,那是老爹少有的几次和她站在同一方。

第二天原纯收到了老卝师的辞呈,信中没有任何怨言,只是简简单单地说,“亲爱的学卝生,你已经是游过烧红铁板的蛇了,褪去了旧的皮,从灵魂深处站了起来颠卝倒众卝生。恭喜你。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你的了,如果还想了解更多艺术的美,有生之年你应该去一次翡冷翠,带着你的美作为武卝器。最后想对你说,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像看见了阳光中降下的天卝使。”

看着那个精美的酒罐,原纯听见自己胸膛中一声清晰的心跳,她猜到了父卝亲今夜忽然驾临的用意。

“思前想后,教卝皇国对你来说是个不错的地方。他们的男人比我们这里的男人高,跟你粘在一起蛮搭的,也不要求女人三从四德,不会刺绣在那边算不得什么,脾气倔强可能还被认为有性格。”原诚慢悠悠地说,“这么看着你,越来越觉得你就该嫁到那里,你的一切都是为那里而生的。你愿不愿意?”

原纯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年之前你开始让我学习西卝方的礼仪时,就想到了这一步么?”

“有臣子建言说,以晋都这样的小国,要么抱胤国的大卝腿,要么抱教卝皇国的大卝腿,总是骑墙也不是办法。原来的话要雅驯一点,不过意思差不多就是这样。所以才想到把你嫁到胤国去,不曾想碰了一鼻子灰。转而倒向教卝皇国,也是很好理解的事吧?”

原诚这么说着,有卝意无意往背后看了一眼。他背后,灯光的阴影中跪坐着一个高瘦的黑影。黑影一直低着头没说话,很容易被当作跑腿的太监而忽略掉。

“是叶素盟先生吧?”原纯瞥了黑影一眼,冷笑,“怎么说也是我父卝亲器重的名臣,扮什么太监?”

黑影伏身向原纯行了个大礼,微笑,两撇老鼠胡子一颤一颤:“只见过一面,公主就记得老朽的形貌,真是敏慧过人!”

“因为你长得太丑了。”原纯说。

晋都名臣叶素盟摸摸自己瘦的见骨的脸,嘿然无语。他原本是个隐士,不但以治国之学闻名,而且精通占卜,东方诸国的国君都想请他出仕。他家住在水乡小镇,每天早晨起来门前小河上乌篷船首尾相连,排出几里路,都是诸国国君派来拜访他的使节和仰慕他的人士。他因为隐居闻名,又被这名声拖累,每日过的鸡飞狗跳。实在受不了了,他就跑到山里,出家当了和尚,结果山门前进香的香客队伍一直排到山下,原本不起眼的小寺陡然间变作天下闻名的巨刹,厨房的僧侣从掂勺改作挥舞铁锹炒菜,进山瞻仰叶素盟先生风采的香客依旧得排队等饭吃。叶素盟想有朝一日死了,也一定会被寺里的和尚做成肉身佛一类的东西贴上金箔,每天还是被人参观,人人都传诵他的淡薄。唯一能够改变这悲剧人生的办法就是出仕,只要他从此不再是隐士,天下也就不再有传诵他的理由。于是他游历诸国,暗中选择想侍奉的人。最后他来到晋都国,原诚请他饮酒,厚着脸皮说:“不如叶先生出仕我们晋都吧。”

叶素盟说:“一路到此,七国要拜我为上卿,我都未同意,不知国君您会开出什么条件呢?”

原诚说:“先生当了一辈子君子,一直没有机会试试真正的小人吧?难道不遗憾么?我是杀死前任国君即位的人,天下都传我的恶名,但在小人的国家中,有时候比在君子的国家中,真性情还要多些。”

叶素盟抚掌大笑说:“既然如此,就不得不领命了。”

叶素盟出仕晋都的消息震动了东方,原诚从此开始崭露头角。果然如叶素盟曾预料的,天下有正义感的士人都鄙夷他的人品,以说起他的名字为耻。

他每日公务繁忙,但是门前却难得的清静下来。这样好歹他还能在午后喝一杯茶,小憩片刻,偷空感味一个隐士的人生。

“素闻叶素盟先生学富五车,号称天下策论第一。怎么?晋都国第一名臣想出来的策略就送我去和亲?”原纯冷傲的昂起头,“我要是长的跟夜叉无盐死的,这条策略不就行不通了么?”

“出仕自命小人的国君所统辖之地,我也就是个小人了。君子之谋平和中正,小人之谋无所不用其极,公主颜色倾国,是我们晋都国不可多得的珍宝,我的谋略中不可能不包括公主。”叶素盟说的淡然。

“愿闻其详。”原纯懒懒的靠在扶手上,妩媚的双眼中神采飞动。叶素盟赞美她“颜色倾国”,她还是爱听的。

“其实今天我刚刚返回晋都,在此之前的三年里,我一直在教皇国游历。我自信已经完全了解了哪个国家,才敢以公主的终身大事为赌注。”叶素盟说,“不过这些说来话长,会打搅国君和公主之间的倾谈。”

“让我父亲等着吧。既然想用女儿的幸福和身体交换政治利益,付出点耐心还不应该么?商人就是这样,在对自己绝对游历的买卖面前,能比僧人入定还沉得住气。”

原诚鼻子里哼哼,把头扭向一边,表示这种尖牙利齿的话根本伤不到他的自尊心。

“教皇国是一条巨龙。”叶素盟如此开场。

“这是天下都知道的事,教皇国和胤国是东西方的巨龙,各自伸出一只利爪相抵,爪子间被钳住的土地就是晋都。”

“但龙也是会死的,越是巨大的龙,越是接近死期。”叶素盟淡淡的说。

原纯愣了一下,拍掌:“果然是叶先生!两句话就把我的兴趣勾起来了!”

“一切国家无有不灭亡的,大国往往能把隐患压在内部,但是越大的国家,隐患也越多,当所有隐患集中爆发出来的时候,就是亡国之日。”叶素盟挥舞折扇,侃侃而谈。谈到兴衰之变天下大局,这个猥琐的老人忽然变了,全身都涌出凌厉而倜傥的“势”来,眉峰眼角乃至长袍的褶皱都现出刚硬的线条。他漫谈天下,好比面前是一张棋坪,每颗棋子都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上,而那些棋子是教皇国、是胤国、是晋都……

如龙公子,棋定天下。

“教皇国是僧侣的国家,以宗教立国。这是他得以迅速兴起的利器,僧侣们在民不聊生的年代里宣扬每个人都是生来就有罪的,如贪婪,如饕餮,如淫欲,都是罪孽。人的一生必须不断赎罪,最终便能获得神的拯救,上升到天堂。”

原纯点头:“这些老师教过,是所谓的‘原罪’。”

“通过这样的狡猾,僧侣们在每个城镇组成教会。僧侣们教心中彼此相爱,既然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赎罪的人生,便要泯灭贪欲,不能再有斗争心。靠着信仰,人们度过了最艰难的时代,慢慢的富强起来。同样的两个城镇,如果一个内乱不止,一个团结一心,自然是后者会强大起来,僧侣们控制的城镇便是这样超过了俗世君主们控制的城镇。最早的教皇国就是这些小城镇聚合起来的国家,这个国家没有真正的统治者,一切行为都被教会的规则约束,平静、和谐,但在外地入侵的时候异常的团结。”

“这就是君子们常说的‘存天理,灭人欲’的意思吧?”原诚慢悠悠的说,“可是人欲能灭得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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