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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王座第一季:猛虎蔷薇(8)

“教皇国在最初的几十年里是彻底与世无争的,它就像是诗歌那样被传送到四方,教义也被旅行的僧侣们带到世界的每个角落。信神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些俗世君主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而宣称自己成了信徒。君主们向教皇供奉,教皇也为他们洗礼,行加冕的意识。最初开始是互惠互利的事,但宗教力量的成长远超过俗世君主们得预料。很快,在信徒集中的地方,教义比法律更被尊重,教义和法律冲突的时候,总是教义取胜。这是灾难的开始。”

原纯点了点头:“教义是僧侣们得法律,僧侣们的法律高于君主们的法律了。”

“公主一针见血。君主们当然不甘心失去权力,于是教会和君主之间爆发了几次战争。战争中也有一些君主站在教会一边,试图博取更广阔的土地,但是最终是教会吧权力牢牢地我在了手中。教皇国的领地并没有扩张,但周边国家事实上已沦为它的属国,没有教皇的加冕,这些国家的君主不会被人们承认。在这些国家里教会俨然是另一个衙门,教会甚至通过印行‘赎罪券’来敛财,并保有自己的常备军,因此真正统治西方,是教皇和他的僧侣们。”

“举个例子,强奸在教会中式极恶的大嘴,按照法律也可能被处以死刑。为了赎罪,你可以向教会购买五个金币的赎罪券。金币是献给神的,神收到了金币就会赦免你的罪行,衙门也不能再惩罚你。”叶素盟幽幽的说,“如果你强奸是自己的妹妹,那么罪恶加倍,你得付出十个金币”

“这种赚钱的好买卖!”原诚一拍大腿。

“这种恶法真是恶心到了神也会呕吐的地步了吧?”沉默了很久,原纯轻声地说。

这对父女看同一件事总是从不同的角度。

“是的,当僧侣们握住了权力,他们堕落得比别人更快。”叶素盟根本没有理睬原诚,直视原纯的眼睛。

“父亲那句话倒是说对了,教义要存天理灭人欲,但是人欲终究是杀不死的。僧侣们压制人欲建立了自己的国家之后,欲望的魔鬼终于还是把他们抓住了。而且一旦魔鬼反扑,会比平时更凶猛。”原纯说。

原诚没有吭声。他扣着手指皱着眉头低头沉思,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不错,就想穷人富裕起来之后,会比富家子弟更贪婪。苦修的僧侣们尝到了欲望之美后,比别人更加饥渴。他们把赚来的钱堆在教堂里,用来满足自己的享受,和妓 女们在神圣的礼拜堂里交欢,他们频繁现身贵族们的社交酒会和沙龙,这些上等人的聚会有时候比妓 院还要**,僧侣们和贵族们的妻子女儿私通,贵族们有时候甚至纵容这种事。但与此同时,失去土地的农民越来越多,他们只能沦为流民和手工艺人,设想一个国家耕者无地,百姓无居,这样下去会是什么结果呢?”

“百姓会造反,我父亲这样的野心家会横空出世。”

“是的。所以我说,龙虽然巨大,但是它就要死了。它的巨大会压垮自己,它倒下的时候,没人能够撑住它。”

“信仰能撑住吗?”

“人不能只靠信仰活着。僧侣们把人民压榨到活不下去,同时又向他们灌输教义。等若给快要渴死的人喝海水,信仰很快撑不住了。”

“军队呢?以十字禁卫军的强大,僧侣们能够平息叛乱,我知道那支军队里每个骑士都装备着先进的火枪。”

“军队是要杀人的,是用鲜血熬炼出来的魔鬼,领军的应该是极恶的凶徒。但是在教皇国,僧侣们指挥军队,白天侍奉神,晚上侍奉女人的肉体,从来没有上过战场,这样的人指挥军队,就算全部装配火枪又能怎样?”

原纯沉思了很久,点了点头:“这么说,亡国之兆已经降临了。”

“因此你们就要把我嫁到教皇国去?”原纯转过头,挑衅似地看着父亲。

原诚抬起头来,一拍巴掌:“这么算起来,一座一万户人家的城镇里,若是每十个青壮年男人中有一个犯下强 奸罪。光是这一项,教会就能每年收入五千金币!粗算起来要是所有的罪都能用赎罪劵来解决,一年下来这帮混蛋能卖十五万金币!真是混蛋中的混蛋!我要贩多少车麻线才能赚出这些钱来?”

原纯和叶素盟面面相觑。他们终于知道刚才国君为何如此沉默了,都说一个人的少年时代决定一生,原诚篡了国登了基,换上国君的广袖高冠,骨子里却还是个贩麻的。

“怎么了?算一算婆家的家产,想嫁女的老爹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么?”原诚对女儿和大臣的白眼视而不见,“既然他们注定要死,总要有人去接受家产,妻子不该是接受丈夫家产的当然人选么?”

“对你而言我就是一个接受家产的工具?作为父亲难道不该更在乎女儿的幸福么?”原纯冷笑。

“纯,你已经长大了,也该想清楚自己期待的人生是什么了。”原诚双手抄在怀里,耸耸肩。

“总之不是坐在深宫里刺绣,太无聊了。”原纯展开手中的枕巾,给原诚看那对小鸭子似的鸳鸯。原诚一直叮嘱她好好学刺绣,以便将来出阁了不至于丢他这个小国君主的脸,其实原纯也努力了,可惜总是做不好。

原纯一直不清楚父亲对自己的期待到底是什么,有时候她觉得父亲是嫌自己不过乖巧,他想要的是那种明珠美玉般的小公主,可惜自己只得其形不得其神;可也有一次原诚喝醉了,轻轻抚摸她的头说:“纯,你怎么不是个男孩呢?你那么像我……”

“你还想着马库斯?”原诚眉峰一挑,瞳仁中枪一样的锐气射出。

原纯捏着枕巾的手微微一颤,觉得自己仿佛被那支无形的枪刺穿了。马库斯是那个落泊艺术家的名字,她的礼仪老师。

虽然说出了那么伤人的话,原纯却没有想到马库斯真的会走。她只是不想认输。她越是在意谁,越不想在谁面前认输。对父亲大概也是一样的。她第一次见马库斯是在废弃的宫殿里,阳光从破了洞的窗口斜射而下,光柱中尘埃飞扬。尘埃中立着画架,马库斯坐在木凳上绘一幅大画,蕾丝衬衣的袖口上都是斑驳的墨色。那幅画是沦陷在地狱中圣女,她被恶魔嶙峋的尾骨紧紧地束缚,像是献给黑暗的祭品,却没有惊恐的表情,而且轻轻地吻在恶魔的侧脸上,美丽的脸仿佛被阳光照亮。

马库斯的墨水笔停滞在半空中,停在圣女的眼睛上,笔尖一滴墨就要低落下来。但他一动不动,好像忘了时间。原纯也忘了时间,她错以为这间废宫中的时间是永恒的,还有马库斯那张清瘦苍白的脸,还有他瞳孔里那么多那么多的爱。

马库斯忽然回头,看见阳光中孤身前来的小公主,她的眉尖挑起,就像是东方匠人以冰水淬炼出的长刀。

马库斯落笔了,圣女有了犀利如刀的长眉,于是她在狰狞的恶魔旁再也不弱势,英丽得像个女武士。

“为什么她要吻魔鬼呢?”后来原纯问马库斯。

“因为她要救赎魔鬼,在圣光都照不到的地狱里,她能用来救赎魔鬼的,只有爱了。”马库斯轻声说,“所以她要长成这样的眉毛,那是她的勇气。”

他拉着小公主的手,仰望自己的作品,眼里写满钦慕和悲哀。原纯却觉得他是在看另一个女人,一个远在翡冷翠的女人,她的影子如烙痕般刻在马库斯的心脏上,鲜血淋漓。从那一刻起她开始幻想那座名叫翡冷翠的城市,也开始暗暗妒忌一个也许永远不会见面的女人。

这幅画后来被装裱起来挂在原诚的书房里,以彰显国君“学贯东西”的品味。原诚非常高兴地跟大臣们解释说这东西叫“西洋仕女画儿”,跟并排挂在旁边的《春闺怅晚图》是一个调调。

“女孩子小时候怀个春是很正常的,所以老爹虽然心里清楚,却从来没有跟你摊牌。”原诚轻描淡写地说,:可你不适合跟一个只会给女人画眉毛的男人共度一生。你是我的女儿啊,我的女儿让那种白嫩嫩的小男人搂着,为父大概很难忍住不去杀掉他!无论是马库斯,还是那些公卿家的公子!“原诚从坐席上抓起剪刀在手里玩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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