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半生逍遥(GL)(209)

……她还当做这是个梦么?

后颈一疼,她揉捏着的手指加重了力道,眼未睁,额头相抵,嘴里不满的喃喃道:“闭眼,认真点。做个梦也不能顺了我的意。”

我心里好像刚刚打翻了一罐糖蜜,还没来得及咂摸出一点甜味,紧接着便涌起满满的酸涩。我不知道她为何既要千方百计的疏远我,如今又为何在自己假想的梦里对我极尽温柔与渴求。

心中一团乱麻,左缠一道,右缠一道,万千情丝纠结成网,缠缚出一股深深的不详感,可还没等我细思,牙关被人再次轻而易举的撬开,呼吸被夺去,胸中如擂鼓,那点微末的一闪即逝的思绪顷刻间被涌动的欢喜代替,整个的烟消云散了。包括之后,我竟然再也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她温柔至极的纠缠着我,手指隔着柔滑的布料在我的背脊上游移,像是天底下最为优美的舞蹈,却没有一丁点的情.欲.色.彩,我尽我所能的去拥抱她,去接近她,在心尖上开出花来。

自始至终连.城都没有睁开过眼睛,她仰面躺在床上,掌心扣住我的手背,手指不住的摩挲着我的指腹,她指尖皮肤光滑,一点薄茧也没有。

我和她并排卧着许久,肩并着肩头靠着头,最后手掌被她抱在怀里,像是孩童抱着心爱的玩具,她唇角勾起浅笑,呼吸逐渐放轻,慢慢变得均匀。

我小心翼翼的抽出手,蹑手蹑脚的推门出去了。

这只是个梦。

第161章 黄连番外(五)

“去给我拿些甘油过来,我有点上火。”我站在院子拐角,眼角余光瞥见连.城从房里出来,对侍候的暗卫淡淡说道。

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是她能听见的范围。

我早晨回房才发现嘴唇被亲吻得有些红肿了,唇色也明显比往日要深,好在现在是秋天,本就是容易上火的季节,这个借口没人会怀疑,包括连.城。

若是前几年,我有了自己中意的人,即便那个人不是主人,我也不会像如今这样肆意表达我的感情,我是只躲在龟壳里不敢出来的蜗牛,只敢偷偷的在远处望上一眼。但当我看到主人日夜受苦,看着她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看着她一日一日的虚弱下去。

几个月之前谁能料到会是如今这副局面?如果下一刻就是死亡--我这几年来打磨得温吞而内敛的感情,就仿若决堤洪水倾泻而出。

她喜欢我,经过早晨之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仿佛打了一剂强心针,我的接近变得更为大胆而自信。

我每日都起得很早去她房里,有时候遇着她清醒了,便厚着脸皮伺候她梳洗,反正以后也是要成为一家人的。有意和无意终归不同,她拒绝我两次、三次,却狠不下心拒绝第四次、第五次。而且我现在眼里、心里满满当当的只有她一个,没了多余的事情来分心,更是发现了一些细节,我替她梳头的时候,她前两次坐得笔直,后来身子却越来越往后靠了,虽然每天移动的距离肉眼几乎观察不到,但到她去天山之前,已经近乎是靠在我的怀里了。当她说着那些刻意疏远的话时,没有一次直视过我的眼睛,语气生硬得像是在背着折子戏上的台词。

当然,大多数时候,连.城还在床上睡觉,她睡相差得离谱,每次都能将被子扭曲成新高度,我不禁怀疑上次在客栈她病倒是诓我的了,否则怎么能一晚上一动不动。她睡着的时候,我便会坐在她身边静静看着,遇上她发梦,就凑上去不遗余力的占尽便宜。

一天又一天,到后来,她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躺在床上的呼吸被刻意放轻,每次亲吻都热情得恨不得将对方含进身体里,好像身后便是万丈悬崖,彼此心知肚明的在梦境这层伪装下心照不宣。

我越亲近她,便越欢喜她。越欢喜她,便越想亲近她。直到多年以后,我仍觉得这段日子简直是不可思议了。

再后来,连.城去天山采无涯乌首,主人的病情恶化,夫人失踪,主人重伤昏迷不醒,连.城像是连轴转的陀螺,从早转到晚。主人房里不需要太多人守着,守在那也帮不上什么忙,夫人和连.城在就够了,我开始很少见到她,而她也不曾主动来找过我。她夜里会回房休息,我便在她房门口坐着,以祈求能够看到她出于礼貌的一点笑容,她的笑容难掩疲倦,我不想再惹她烦心。

这样,也就够了。

有人说爱情让人变得盲目,变得谦卑,变得……不像自己,而身处其中就会发现,那一切都是自己甘之如饴的。

我在她房门口坐到第二个月零三天,她站在我面前,静静的看着我,眼神充满怜惜,那一瞬间我以为是遐想久了产生的错觉。

连.城弯腰揉揉我的头发,又拉起我的手,掌心干燥而温暖。

“进来吧,坐着这里像小狗一样,我可没有欺负你。”她声音很轻,我从里面听出了显而易见的温柔。

我愣愣的跟着她进房,舌尖忽然涌起的血腥味直冲眉心,我“嘶”的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不是幻觉!

她转过头,手仍牵得紧紧的,“怎么了?”

我连连摇头,死死抿着唇不让心里的狂喜表露出来,然而她看着我皱眉:“你的脸怎么扭曲得这么厉害?是不是吃错药了?”

我:“……”

连.城勾过我的脖.子,结结实实的给了我好一个缠绵悱恻的吻,而后喘着气笑道:“想笑便笑吧。”

我垂下眼,光明正大的偷笑起来。

连.城双手环着我的腰,起先一脸无奈,后来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她睫毛浓密,尾端带着一点翘,笑的时候轻轻颤着,像是枝风微摆,翠荷亭亭。

默认了关系之后,我就再也没顾忌了,自己的媳妇该亲的时候就得亲,该抱的时候就得抱。当连.城也上火之后,我默默的自觉把“衣冠禽兽”这四个字从脑子里剔除了。

夜里我与她同榻而眠。

她并没有把之前疏远我的理由告诉我,我也没有去问,她不想说,我不会勉强。我想着人的一生那样长,我与她还有长长久久的时间在一起,总有一天,她会告诉我,所有的事情。

总有一天——当一切尘埃落定,我再想起这时的想法,觉得“总有一天”实在是再渺茫不过也再凄凉不过的四个字了。

虽然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上,连.城也对我百般温柔体贴,我心里隐隐的不安感却越来越强烈。与她歇在一处,我才明白她那般诡异和花样百出的睡姿从何而来,她几乎没有一夜是睡得安稳的,即便是我陪在她身边。我夜里无数次被她的梦语惊醒,以至于后来都不敢睡,生怕她会出什么事。她反反复复只说一句话,然而语调太过含糊,根本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更加奇怪的是,她醒不过来,便自发的安静下来。白天醒了,我不提这件事,她也好似全无所知的模样。我心里的疑惑堆积成山,万千均的重量悬在了一根头发上。

主人醒后,除了偶尔去检查一下她的身体,连.城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我,我的惴惴不安却丝毫没有得到缓解,她隐而不说的那件事成为我与她之间深深的芥蒂,与其说嫌隙,不如说害怕。我害怕她终有一天会离开我,再也不回来。于是我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灯烛尽灭,我们并排而卧,锦被下的手指安静的扣在一起,或许是由于我起了不一样的心思,总觉得她的身体比往日温度要高一些,呼吸也比平时重。

拇指来回按着其他四根手指的指节,放下,悄悄揪紧了身下的床单,我的手在不停地发着抖。

我心里一边骂自己没出息,一边微微侧起身子,手在被子里做着乌龟爬行的匀速运动,憋出了满身的汗,右手还是安安稳稳的只移动到了自己腰腹上。

正当我纠结是不是要放弃直接睡觉的时候,她翻了个身,整个人一下子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