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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羁(14)

须知道这几年来,萧肃倾全教之力去寻找清尘筑的所在,一直以来全无消息,而清尘筑的人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如果你真的是清尘筑的人!那就将《束水心经》还给本教主!本座自然放这叶逸回去!”萧肃握紧了拳头,束水心经本来就是镜水教的,当年若不是萧紫风的妹妹萧御风这个副教主将圣物带走,镜水教又岂会沦落到今日之境?

“《束水心经》一直就在镜水教中,你若不是对先教主毫无敬意,先教主又怎么会不告诉你心经所在呢?”殷无羁淡淡地说。

“我对先教主不敬?荒谬!”萧肃怒吼道。

“只怕你这教主之位名不正言不顺吧。”殷无羁颔首,眉眼间空无一物,这世上一切纠葛在他眼中不过云烟。

“我不想跟你废话,快将本教圣物教出来!”萧肃凌空跃起,翻掌之力排山倒海,袭向殷无羁,

所有人抬头仰望,只见殷无羁衣袖翩飞,手掌在胸前一个小周天推出,便极有余力地化解了萧肃的掌风劲力。萧肃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七八成功力推出的内劲在此人面前如此轻易就烟消云散,他心下更加愤恨,若不是对方练就了《束水心经》自己在他面前又岂会如此不值一提?

“萧肃,念在以往历代教主的面上,我今日不取你性命。他日你若继续为非作歹,就不要怪我不念同门之谊。”殷无羁的言语之中暗含劲力,听到这番话的人都不免体内气脉震荡,而萧肃自然也明白自己与眼前人的功力相差犹如云泥,他握紧拳头牙关作响,果然若能得到《束水心经》则距离称霸武林之日不远。

转瞬之间,殷无羁已然落到了人群之外,那教主座位霎时空虚起来。

“大师,请先行。”殷无羁倾了倾身子,一叶大师会意,抱起虚软的叶逸走向离开镜水教的通道。

当他们几个来到镜湖岸边之时,正是一日的正午,整片湖水反射着日光,犹如一块镶嵌在山林之间的宝石。

“大师,既然叶逸已经救出,晚辈就此别过。”殷无羁正欲转身,却被一叶禅师叫住。

“殷施主,老衲有一样东西需交到你的手上。”

殷无羁回身,一叶禅师将一块木牌交到了他的手中,木牌上刻着“聂霖”二字。

“这是聂师姐的名牌,不知怎么会在大师手中。”殷无羁握着那名牌,一如静水的双眼中泛起微澜。

“聂女侠已经过世了,她的女儿带着这块名牌前来寻找老衲。”

被无痴扶着的叶逸忽然出声道:“她怎么样了?”

一叶叹了一口气道:“萧谣小施主被萧教主的掌力所伤,只怕……老衲不惜请来殷无羁殷施主就是为了确保这一次能救出叶逸,带叶逸去见她最后一面。”

“什么——”叶逸原本疲惫不堪的身躯向后一退差点跌坐在地上,双眼怔然,“带我去见她!去见她!”

殷无羁握紧那名牌道:“大师,我与你一同前去。”

一行人凭借轻功飞驰,回到萧谣所在的客栈之时,已是正午时分。

叶逸不顾身体虚弱,冲上楼去,推开门一看,只见萧谣靠卧床边,脸色苍白,双唇早就没了血色,无论如何都让人想象不到这就是那个在乡村田野间嬉笑的活泼女孩。

“萧谣!萧谣!”叶逸快步跑到了她的床边,守在一旁的慕容听风听见声响反应了过来。

“大师!可是大师你回来了?”

“正是老衲。”一叶禅师走到床边,“萧谣小施主现在怎样了?”

“昨夜里她还不停地想要说话,但是从后半夜开始,她就安静了下去,无论晚辈给她输入多少真气,她始终没有什么反应……”这一晚再加一整个上午,慕容听风只怕为萧谣输入了不少真气,如今再看这少年疲惫不堪,仿佛一根稻草也能将他压倒。

叶逸手指扣上萧谣腕间,不消片刻眉心紧皱,“为什么大师?像是萧肃这样的恶人,你明明有机会杀了他却还要留他的性命?因为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是因为我佛慈悲?那么上天的德又在哪里?佛的慈悲又在哪里?为什么神明从不眷顾好人?我的爹娘……霖姨……还有萧谣?”

14离别

“喂小子!若不是我师父救你,你早就在那镜水教中被折磨死了!”无痴见叶逸对师父不敬,两步上前正要将这孩子拎过来,一叶禅师却将他挡住了。

叶逸根本没将无痴放在眼中,只是沉冷了嗓音道:“我需要为她施针。”

“无嗔无痴,你们去找附近的大夫,借一套针具。”

“是师父。”

叶逸施针为萧谣修复受损经脉,在封住她几大穴道防止仅剩下的微弱真气外泄,但是他知道无论他做什么都是“杯水车薪”。

“每个人都想要得到我《藏世药典》里的行针走穴之法,现在你们看到了……这套针法根本没有什么特别……”叶逸握紧萧谣的手,缓缓低下头来,肩膀颤抖着,他不想让人听见他的啜泣声,泪水却滴滴答答落下来。

一时之间,房内安静无比。

忽然,传来一声呢喃,令得叶逸抬起头来,只见萧谣缓缓睁开了眼睛。

“叶……逸……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梦!当然不是梦!”叶逸扯出难看的笑意,看着萧谣迷散的双目。

“你回来了……镜水教的人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他们不敢。”叶逸的袖子落下去,便看见胳膊上青痕一片,大师自然看出来那是被萧肃的分筋错骨手严刑逼供所留下的痕迹。

“嗯……你鬼心眼那么多,谁都欺负不了你。以后……没人再跟你争窝窝头了……也没人半夜踢你让你睡不好觉了……”萧谣咽下口水,她只觉得看见叶逸之后轻松许多,她再没有什么好牵挂了。

“你在胡说什么?霖姨不是说过要你好好照顾我的吗?我们以后还要下水捉鱼,上树摘枣,去草稞里找蛐蛐……萧谣……”

萧谣微微叹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再度失去知觉一般。

慕容听风问道:“大师,这是为什么?我以为她看见了自己的亲人会有求生的意念!可为什么反而不如之前!”

未等到大师回话,他身后的殷无羁缓缓走至床边,手掌覆在萧谣的额头上,一股内息极有耐心地渗入她的四肢百骸,“因为这个孩子心思纯明,对名利没有执着,如今她得知自己最重要的人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便了无牵挂,无所眷恋了。”

“什么叫做了无牵挂?无所眷恋?”叶逸握紧拳头,咯咯作响。

“就算用金针锁住她的筋脉,用真气为她续命,三日之内她必然摧枯拉朽,你们谁都救不了她。”殷无羁看着萧谣,双眼之中无悯无悲,生死对他而言不过因果,“要她活下去,也并非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叶逸与慕容听风齐齐开口问道。

“我只问你们,如果我带萧谣离开,从此以后也许一生你们都不再有机会相见,你们愿意吗?”殷无羁开口问。

“再不相见?那么她是生是死我又从何而知!”叶逸转身,瞪向殷无羁。

但是慕容听风却在瞬间明白过来,“阁下可是愿意收萧谣为徒,传授她《束水心经》?”

“聂霖是我的师姐,年少时离开清尘筑便再未回来。但是师父未曾说过要逐她出师门,既然如此她的女儿自然还是我清尘筑的弟子。但是一旦入了清尘筑,她的使命就是守护《束水心经》。师门只允许她一生只有三次机会离开清尘筑处理私事,但最终必须回归本门。如若要留在世外,就必须将一身武学交还本门。聂师姐离开清尘筑时年岁尚轻,师父只教授了她心经的皮毛。但是她对师门十分尊重,离开清尘筑之后就再未修习过心法。若非如此,又岂会因为镜水教的暗算而殒命?”

“既然有三次机会,那她伤势康复之后还是可以来见我的不是吗?”叶逸问。

“但是我并不知道她修炼到第几重心法才能痊愈。她并没有武功根基,内功修为要能达到治愈此等内伤的境界,也许十年二十年未定,又也许终其一生。”殷无羁看向叶逸,“叶逸,萧谣视你为亲人,这世上她唯一挂念之人,你是否愿意放手?”

叶逸愣在那里,“为什么要我放手?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叶逸,放她走吧。死死拽着她,只能眼睁睁地失去她。让她跟随殷无羁走,也许几年,也许十年二十年,时间虽久,你还有可能再见到她。”慕容听风得知殷无羁愿意收萧谣为徒,已觉得大喜过望,现在要的只是他们的“舍得”。

叶逸握着萧谣的手,无法松开。

“叶逸小施主,舍得舍得,不舍就没有得。如今你放不开萧谣,就势必要失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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