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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羁(18)

“我不知道……”萧谣把头低下来,反倒是殷无羁的手掌摸了摸她的脑袋。

“因为你本来就什么都没做错啊。”殷无羁这一句话,让萧谣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那师父你怎么忽然对萧谣那么严格了?以前师父不是说让我随心所欲么?”

殷无羁看着萧谣,他的眼睛一向深沉,萧谣从来都看不到最深处沉淀的是什么。

萧谣等待了良久,殷无羁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睡吧,今晚有些凉。”

殷无羁起身离去之后,萧谣忽然觉得什么东西空荡荡的,难受的慌。以前在这个岛上面,虽然到处玩耍的人只有萧谣一个,她却从未有真正感觉到寂寞。

但是此刻,她忽然觉得殷无羁离自己很远很远。

第二日的早晨,殷无羁带着她来到那片竹林之中,轻风徐来,拉扯着殷无羁的衣阙,他的发丝勾勒出风的曲线,萧谣只恨不得抓住他的衣襟,就怕他随风而散。

“我们清尘筑的创派师祖是萧御风。她在掌法、剑法、指法还有轻功方面都很有钻研。今日,我将传授你一套本门的轻功,这套轻功的名字取自我们师祖的名字,叫做《御风术》。”殷无羁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非常认真,再加上这套轻功又是祖师留下的,萧谣自然也认真了起来。

“御风术就和它的名字一样,讲究的是踏风而行,顺势而进,心轻则身轻。”

说完,殷无羁便踏出一套步法,在空中仿佛漫步云端,优雅轻盈,借力时不过脚尖在竹叶上一点,那竹叶不过在微微轻颤而殷无羁却翔宇而行。

萧谣仰着头,张大了嘴巴,只觉得这世上没有人能再比殷无羁潇洒飘逸了。

殷无羁回到萧谣面前,落地时悄无声息,“你来试一试。”

萧谣的记性极佳,按照殷无羁刚才展现的那套步法,原封不动地走了一遍,但是她却无法像殷无羁那样只凭借竹叶一点便借力而行,而是脚尖踩在竹枝上才得以越过竹林之上,滑翔的距离也没有殷无羁那般悠远,落地时虽然没什么声响,却有尘埃微扬。

萧谣摸了摸鼻子,“我好像没有师父那样厉害。”

殷无羁的声音于竹枝摇曳时发出的沙沙声融合在一起,意外地令人心情平静,“萧谣,你的心放下了吗?”

“我的心?”

“既然是御风之术,自然希望你的心也和这风一样毫无羁绊,记得,这周身的一切你都可以拿来借力,卸下你全身的重量。不要因为我告诉你这是祖师所创的轻功就在心中压上重量,这样你是无法做到踏风而行的。”

“师父……”

“和我在一起,你不开心吗?”殷无羁问。

“当然没有!”

“还是我束缚了你的自由,让你感觉到沉重了呢?”

“没有!师父你为什么总问我这样的问题呢?”萧谣再度不安了起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你的心中应该没有重量。”殷无羁来到萧谣身边,轻轻拉起她的手腕,让她体会着风从指尖穿过的感觉,“乘风而起,翱翔九霄。”

萧谣闭上眼睛,感觉着殷无羁手指的温度,忽然觉得一切都无比安心。

那些步法什么的忘记了,祖师的名字也抛到了脑后。她此刻只想飞起来。

无论她飞的有多高,摔下来的时候殷无羁一定会保护她。

也无论她飞的有多远,殷无羁都会在她降落的地方等待。

萧谣第一次乘风而行,身轻如无物,脚尖点过竹枝的枝头,轻盈地跃起,天地之间任她畅游。

“把那些记在脑中的步法招式统统都忘记吧。”殷无羁看着萧谣灵巧飞逸的身影,唇上轻扯出一抹笑容,双眼似乎要将萧谣的背影雕刻在最深处。

又过了几日,萧谣的这套《御风术》已经使得出神入化了,就连从竹林外踩入小筑之中,落地时殷无羁都无法发现她回来了,仍然低着头画着画。

“师父!你在画什么啊?”萧谣来到殷无羁的身边,对方并未停笔,笔触细腻,画面鲜活仿佛真的竹林仙境。

画中溪边坐着一个少女,仰面微笑着,眉眼之间有一股灵性。

“咦?师父,你画的是谁啊?”萧谣睁大了眼睛,因为殷无羁的画里面从来都没有人出现过。

殷无羁仍然没有回答,只是当画作完成之时,他擦干了画笔插入笔筒之中,将画晾起。

萧谣站在画前,歪着脑袋,“师父……我看起来有这么好看么?”

“你长的并不难看。”殷无羁转身正要回屋,萧谣却拉住了他。

“师父,你怎么突然画起我来了?”萧谣双眼明亮,让人总有种欲望想要摘走她眼中的星子。

殷无羁没有甩开她,“等你离开了清尘筑,为师就可以把你的画像当做是你。”

18再入江湖

啊?可是我为什么要离开清尘筑呢?”萧谣问,她从未有忘记自己曾经答应过叶逸,等伤好了要去寻找叶逸,让他知道自己平安活着,“可就算我要去找我的朋友,师父也可以陪着我一起去啊!祖师不是说我们清尘筑的弟子一生可以离开这里三次吗?师父以前不是只离开过这里一次吗?”

“如果我随你入江湖,你做所有决定便都要顾及我,这样你会看不清自己的心。”

“什么叫做看不清自己的心呢?”

“外面的花花世界,自然有很多值得你留恋的,我不能将你困在这里,因为这是我的决定不是你的决定。”殷无羁沉下声音道。

“为什么我要留恋外面的花花世界?就算是离开了清尘筑,到了外面我能做的事情也不过是吃饭、睡觉和玩乐而已,这些事情我在清尘筑里一样可以做!”萧谣有一种感觉,殷无羁是要赶自己走了。

“萧谣,只有你亲手摘起外面的花,才能确定那花儿的香气和这里是否不同。”

“我是在外面长大的,外面的花我摘过,闻过甚至还吃过,我喜欢这里的。”

“那个时候你还小,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长大了。”殷无羁缓缓转过身来,手指掠过萧谣额间的碎发,那样的疼惜才是她真正眷恋的东西。

“师父……为什么我觉得你就是想要赶我走?”

“因为……只有你出去细细体会了外面的世界,你才能确定清尘筑才是你想要的。与世隔绝,每天重复着同样的生活,你会腻的。”

“为什么会腻?有师父在这里萧谣为什么会腻?”

殷无羁的肩膀一震,转过身来似乎要将萧谣搂住,但却又停下了动作。

反倒是萧谣,一下子扑进殷无羁的怀里,毅然决然仿佛下定决心。

殷无羁轻拍着她的肩膀,声调放轻了说:“这是师祖订下的规矩,凡是我清尘筑的弟子成年之后都要到江湖上去走一遭。你可以不参与武林是非,像是我当年一样完全只做一个旁观者,无人知晓我的存在,我只是静静地看着,看厌了,我便回来了。我相信当你下一次回到清尘筑,你的心就定了。那时候,你的心就真的静了。”

“真的不是师父你要赶我走?真的只是祖师订下的规矩?”萧谣问的非常用力。

“对。我为什么要骗你呢?有你陪着我,我多开心,又怎么会赶你走呢?”

萧谣听了这句话,立马破涕为笑,“我就说有我在师父身边,师父才会开心。”

“你这一趟离开清尘筑,顺便可以代替为师去拜访一下一叶禅师。”

“那是自然!一叶禅师对萧谣有恩,萧谣岂能不去拜会?”

殷无羁带着萧谣来到房中,取出一本书来,“当我第一次踏足江湖之时,只有一叶禅师知道我来自清尘筑。那时,定禅寺有一套掌法名为《拈花八式》,这套掌法在几十年前的一场大火中被烧毁,只留下其中的七式。而唯一练习这套掌法的明灯大师又圆寂了。明灯大师脾性有些古怪,拒不收徒,所以这套《拈花八式》剩下的一式算是失传了。”

“那样的话,真的很可惜。所以师父,你是不是该教的都教会我了?”

殷无羁伸手在萧谣眉间一弹,“小东西就盼着我早点死么?”

“才不是才不是!师父你会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并非什么好事。我其实和聂师姐一样,宁愿用几十年的时光只换得片刻欢愉。说到底,我也逃不过‘执着’二字啊。”殷无羁闭上双眼,喉间一声叹息。

萧谣并不知道殷无羁与自己娘亲之间有怎样深厚的同门之谊,只知道娘亲离开清尘筑的时候,殷无羁不过一个孩童而已。

“师父,咱们继续说那《拈花八式》吧!”萧谣赶紧把话题岔开,她不喜欢殷无羁叹息时的样子。

“一叶禅师知道清尘筑一直潜心研究天下武学,所以他将《拈花八式》的拓本交给我了,希望有一天我能研究出剩下的一招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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