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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凰途之一品郡主(400)+番外

苏杭颤抖了一下,脸色铁青,这才踉跄着起身,戒备着往后退去,一边大声怒骂道:“这里是苏家陵园,苏家所有的列祖列宗都在看着呢,你敢动我?你这是大逆不道,你就不怕受千夫所指,永无翻身之日吗?”

“千夫所指?”苏逸冷然一笑,终于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讽刺道:“我好像已经习惯了!”

那一瞬间,他的唇角虽然勾勒出一抹笑,可是目光却是凛冽到了极致。

苏杭也容不得多想,更再顾不得他身为苏家家主的威严,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的拔腿就跑。

苏逸的目光一冷,也没去追,直接抬脚一踩摆在苏琦墓碑前的一尊酒壶。

酒壶碎裂成渣,他又是足尖一挑,选中了其中最锋利的一块碎片朝苏杭仓惶逃奔中的背影踢去。

那里的一套酒壶和酒盅也不知道摆放了多久,里面的酒水早就风干了,碎瓷片上却隐约似是凝结了一点儿青灰色的粉末,不知道是不是散落的灰尘。

身后风声突至,锋利的碎瓷稳稳插入苏杭的背心。

他脚下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因为碎瓷片是整个没入了身体,倒是不怎么见血。

苏杭趴在地上,抬手费力的一模,却赫然发现伤口渗出来的血丝是暗红色。

“你——”他愤然回头,再不敢多动一下。

苏逸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一点小毒,拿来杀人足够了,毒性也不慢,你不会死的太辛苦的!”

毒素在血液里扩散,苏杭的脸上也开始隐隐泛起死灰色。

他终也还是怕死的,踉跄着转身又扑了回来,咬牙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当年那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你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有什么条件你但说无妨,犯不着玩这样欲拒还迎的把戏,我不吃这一套!”

苏逸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却是举步朝留在稍远处的马匹走去。

“苏逸!”苏杭踉跄抢着一步过去拦住了他。

两个人近距离的对视,苏逸便是轻缓的笑了出来,“你知道我是为什么,如果但凡还有一丁点儿的骨气的话,就还是给自己留几分脸面吧!”

“你——”苏杭看着他,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可是自己命在旦夕,也完全由不得他去耍狠,最后他便像是突然破罐子破摔了一样,恶狠狠的一甩袖道:“就算当初苏琦不死,苏家的家主也轮不到你来做,我承认后面这些年是我薄待了你,可就算是苏琦不死,你觉得你又会得到什么下场?苏家的继承人就只能有一个而已,你和苏霖都排在他前头,老爷子那时候是铁了心的要扶持他上位,京城那边又压着折子不肯批复,后面会发生么什么事难道你不清楚吗?说到底,如果他不死,你和苏霖后面就统统都得要给他让路。我承认我的手段是有欠缺着光明磊落,可是你那时候还小,你祖父的脾气我却是比你清楚的,他既然选定了老三,那么这就是不可变更的事实。相对而言,最起码,我没有要你的命!”

“可是你却让我亲手去要了三弟的命!”苏逸突然大声说道,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带了锐利的锋芒,脸上表情虽然镇定如斯,额头上隐隐跳动的青筋却还是暴露了他此时起伏不定的心绪。

一直事不关己站在旁边的适容闻言,终是有所动容,下意识微微绷直了身子——

苏瑾让的为人她多少探知了一些,那的确是个十分坚韧又有主见和气魄的人,当年他既然选定了苏琦作为继承人,如果皇帝会以立长不立幼为名反驳,他为了替孙子铺路,说是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也不无可能。

而苏琦的死——

到了现在,即便是皇帝也以为是苏杭父子做了恶,嫁祸给苏逸的。

可苏逸却说,苏琦是他杀的?

苏杭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心虚的情绪,却还是语气强硬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当初若是你先做了垫脚石被人一脚踢开,现在你又哪里有命站在这里来质问我?”

“好一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苏逸突然狠狠的闭了下眼,而重新再睁开眼的时候他眼底的神色又是清冷一片,凉凉道:“所以今天风水轮流,你要做了我的垫脚石,也就别觉得冤屈了。”

当年的那段往事,他一直不提,却也也一直不能淡忘。

那时候他虽然还小,可是后面逐渐了解了苏瑾让的生平之后——

他承认,苏杭的话都是真的,当年如果皇帝一定要压着不准苏琦承袭爵位的话,苏瑾让极有可能使用非常手段来促成此事。

可他也依然无法忍受,苏杭父子是借他的手亲自将一盘含毒的糕点送给了苏琦。

即使是被人算计在先,可外界的那些传言却也都是真的——

他的同胞弟弟,的确是死在他的手下,他的面前。

无关乎权利和利益,只因为血脉相连,父母过世以后,那是他唯一相依为命的亲弟弟,可是——

却是他的一时大意,亲手毒杀了他!

这么多年以来,这件事已经成了他心头挥之不去的噩梦,每每想到都是心如刀绞。

虽然竭力的维持镇定,苏逸的眼中也浮现出一抹明显的痛苦之色。

苏杭还想说什么,可是看着他的神情,却是迟迟未动,而体内的毒性慢慢发作,内里翻江倒海疼痛难耐,他便是膝盖一弯,捧着腹部跪在了地上。

“是啊,是我亲手杀了三弟,是我杀了苏霖,是我要杀了你,就连祖父——也是被我活活气死的。”许久之后,苏逸反而无所谓的笑了,居高临下的俯视他道:“你们这苏氏一门,到今天为止已经是满门被我屠戮,这条路也算是你推着我走上去的,你这也算是死得其所,不需要再抱怨什么了。”

“给我解药!”苏杭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字来,明知道希望不大,下一刻便是语气一历,凄声道:“天理循环,我们都是你的至亲,你就不怕报应吗?”

“报应?”苏逸冷笑,继续走过去从马背上取过酒囊,拔掉瓶塞。

他转身折回来,靠在墓碑上,先是仰头给自己灌了一口酒,然后又手臂一扬,祭洒了一些酒水在苏琦的陵墓之前,之后才是唇角翘起,凉凉道:“你们谁要觉得死的冤枉,就都尽管来找我好了,有什么报应,我都接着就是!”

“逸儿——”苏杭的声音打颤,想要爬过去拽他的袍子,却是动弹不得,只就狼狈道:“我错了,我知道是我错了,当初我不该鬼迷心窍,觊觎长顺王府的爵位,是我丧心病狂,是我利欲熏心。可是现在我已经尝到自酿的苦果了,苏家落得如今境地,什么都是你的了,你又何必赶尽杀绝?杀了我,你也得不到任何额外的好处,何必呢?”

“你是利欲熏心还是鬼迷心窍都和我没有关系,错就错在你不该利用我来动手铲除障碍。”苏逸道,目光冰冷而无一丝温度的看着他,那神情极为冷漠,甚至于是连一星半点仇恨的情绪都看不到。

苏杭缩在地上,不住的发抖,苏逸的目光却几乎没有往他的身上落,也丝毫没有兴致欣赏他的狼狈。

“这么多年的风光和富贵,你这一辈子也是过得值得了。”苏逸道,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他站直了身子,把酒囊里剩下的酒水尽数倾洒于墓碑之前,再不理会苏杭,大步朝前走去,“你欠我的,我都取回来了,我不需要你的忏悔,如果你一定想要说些什么,就在这里说给那些需要的人听吧。”

夕阳的余晖缓缓落下,在他周身镶嵌一层细碎的金光,同时更将他的影子打的老长的落在旷野的草地上。

周围坟茔林立,荒凉而颓败。

苏杭毒性发作,浑身蜷缩成一团,痛苦的不住痉挛抽搐。

适容漠然的看了他一眼,也就跟着举步离开。

两人出了苏家陵园,仍旧是打马原路返回,回程的途中两人各自沉默,谁也没有对谁说过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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