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夫妻缠(149)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装着尸首的棺木,便被送出了五月盟。

两名狱卒在乱葬岗边上找了块清静的地方,挖坑掩埋后,这才回去。

25 误会加深

阳光渐渐冒出了头,待那狱卒走远后,苍郁的林间便跑出几人来,找到草率掩埋后的地方,不消多少功夫,就将棺木挖了出来。

汐奚动了动手指,仿佛恢复了些知觉,眼睛轻睁开,一律刺眼的阳光从棺木隙缝间照射进来,令她不适地眯上眼睛。她口干舌燥,气郁胸闷,还好,这棺木并没有钉死。

“快,将棺盖打开。”外面有窸窣的说话声传来,汐奚以手挡住双眼,虚弱地咽了咽口水。

“这,这样就行了吧,”另一道声音试探说道,“反正我们已经按照吩咐将她救出来。”

“你想将人活活闷死在里面不成?”先前说话的男子显然不同意,“呸呸”两声拿过铁揪来到棺木前,汐奚只听见几阵剧烈砸板的声音传来,没过多久,顶上就有棺盖滑动的摩擦声尖锐而粗糙。

“大哥,好了,就这样吧。”男子飞快上前拽着那人的手臂,“难道你真的打算将那些盘缠交给里面的人吗?”

外头,棺木只滑开一道缝隙便静止不动了,被称作大哥的男子显然是有所犹豫,“那样,不太好吧?”

“哎,大哥,我们能自己混口饭吃都不错了,况且那盘缠,可是一大笔银子,那个…我们,我们拿走之后,足够自己去做生意了。”

汐奚张了张嘴,却还是虚弱地说不上话,男子咬下牙,将那已经拉开的棺木重新阖上,“你说的没错,反正我们离开了这谁也不认识谁。”

“大哥,这就对了,趁着现在没人发现,我们赶快走吧。”

汐奚想喊,她抬起手臂推了推那棺木,所幸对方没有将它钉死,已经跑出的二人听到身后有动静,赶忙顿住脚步来,一人害怕地回过头,“大哥,为以防万一,我们将棺面钉死吧。”

脑袋上顿时挨上一掌,另一人声音怒极,“那可是害人性命的,你想都别想。”他走回去几步,从袖子里面掏出一个布袋,取出徒银子后放在棺面上,“有了这些,你暂时也饿不死,别怪我们兄弟俩无情,好…好自为之。”说完,便拔开双腿,拉着弟弟的手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林子。

汐奚双手用力推动棺木,费了九牛二虎的劲道才重见阳光。她坐在棺材中大口大口喘着气,生怕有人追来,也不敢久留,捡了地上那锭银子便踉踉跄跄跑向远处。

五月盟,西宫。

惜翎双手合十,站在廊檐下正念念有词,她心中暗忖,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会功夫,汐奚应该已经逃出去了。

“保佑保佑,一定要没事才行…”

“呦,这是谁在这有模有样的?”尚云一手轻摇着美人扇,碎步间,已来到惜翎身后。

她忙掩下面上慌张,双手背在身后,行礼,“奴婢见过新夫人。”

“这几日.怎么不见你到我房内请安了?”女子轻靠在殿门上.两眼盯着面前低眉顺目的惜翎。她雾时一惊,这请安原也是尚云规定的,只不过这几天为了汐奚的事而忙碌,自己早就忘了。惜翎轻咬下唇,“奴婢,奴婢…

…”

“哼,我看你是越来越目中无人了!”尚云将右手的美人扇放在左手中,惜翎见状,忙压下脑袋,就在她的巴掌即将落下时,身后的殿门却忽的被打开,女子猝不及防,整个人不得已向后仰去。

“少主?”跟在尚云身边的丫鬟两眼圆瞪,在看清楚那张俊朗的面容后,忙跪下行礼,“奴婢见过少主。”

尚云勉强站稳身子,原先跋扈的姿态完全不见了,她下巴抵在胸前,眼见殿泽从自己面前走出去。

欣长的身影挡在惜翎面前,他低头睨向她,“你是夫人,怎可自称为奴婢,难道是我听错了么?”

此言一出,在场的其余三人皆是一惊,尚云抬起的小脸煞白,朝着惜翎一个厉色,惜翎忙地收回两眼.“妾身,一时习惯了,改,改不了口。”

殿泽见她满面怯懦,眼神间便有些失望,这种事对他来说本是闲事,他也不想管,“奴性不改。”丢下这几字后,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西宫。

“你,你不是说少主不在吗?”身后,尚云回过神来,指着那丫鬟痛骂。

惜翎置若周闻,她呆立在廊檐下,想起殿泽方才所说的奴性不改,心里一阵难受一阵酸涩。

李妃娘娘的骨灰已经被收放起来,那间屋子,再度成了五月盟的禁地.

也成了玄衅心里永远的病痛。老太君在园内静养,关于那晚的事,所有知晓同不知晓的人都没有再提及过一句。再大的伤痛,在经历了时间的消磨后,总会慢慢淡去。

守在死牢外的侍卫见到玄衅,皆是一怔,“属下见过王爷。”

他屈尊来此,令那些看守犯人的狱卒均大惊失色,同时,心里也涌上一股不祥,“参见王爷。”

玄衅什么都没有说,任由脏污潮湿的水浸透那高贵的长靴,这里空气窒闷环境恶劣,先前,他都没有考虑到。脚底下传来踩踏的声音,令跟在后头的狱卒越发不安,“王爷,您屈尊来此,可是要找何人?”

“前几日老太君令人送进来的那名女子,如今被关押何处?”玄衅目视前方,似乎并未看见汐奚的身影。

那几人面色相觑,推搡着无人应答。玄衅高大的身子站在廊子里面,越发显得这死牢内拥捧暗沉不少,“人呢?”

男子的语气,隐隐有些不悦,一名狱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只得上前,“回禀王爷,那主子送来几日后……今天,今天一早已经下葬。”

玄衅犹在张望的视线突然凝住,他蓦地转身,声音陡然拔高,“你说什么?”

狱卒们吓得齐齐跪地,头也不敢抬,“汐主子在牢中暴毙,昨日属下想去埋葬,恰好遇到王爷,您说,您说……给她备一副棺木。”

玄衅这才记起昨日那一幕,他心口一阵绞痛,阖上双目的间隙,右手抓住身侧囚柱,“你确定,那人是汐主子?”

狱卒不敢提起先前的用刑,忙不迭点头,“属下确定。”

“暴毙?”玄衅剑眉拢起,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既然是暴毙,为何不报上来?”

“王爷饶命,”狱卒低着头回话,“属下心想送入死牢的人,便按照死牢内的规矩办,是属下没有考虑周全,王爷饶命。”

“规矩。”玄衅一脚将身前之人踢倒在地,再一细想,总觉有些不对劲,“尸首埋在哪?”

“回王爷,埋在乱葬岗。”

玄衅蹙起的眉头久久没有松缓,心中的痛来不及散开,他一掌重击于桌面,高声喝道,“快去将那棺木取回来!”

众人均是一惊,却不得已,只得派了先前的几人去。

玄衅盯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囚牢,那里面,稻草上还残留着血渍斑斑,血腥的味道直冲脑门,令人晕眩不已。

大掌紧张地握住桌沿,因用力,那粗糙的木头发出吱呀声,玄衅的另一手撑着前额,狱卒们偷偷抬起眼,只看见他那紧抿起的双唇在微微颤抖,谁也摸不透这王爷心中在想些什么。

若那棺木内,果真有汐奚的尸首……

玄衅五指紧握,睁开的眸子忽明忽暗,他不会接受那样的事实,此时的心,乱成一团,他也想不出该以怎样的方式去逃避。

很明显,老太君越过他下了指令,玄衅面露懊恼,张开的手掌在额前用力敲了几下,若果真是天人永隔…

他闭着双眼,极力隐忍的忧伤却还是透露出来,狱卒们各个缩着双肩,不敢说一句话。

过了许久,外头才传来焦急匆忙的脚步声,先前那几人空手而归,脸色已经吓得变成一片灰白,还未走到跟前,就已经跪了下去,“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