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腻了是不是,”一道颇为醇厚的声音响起,“敢这样同三王爷说话。”
二人面面相觑,再一看来人的打扮,气焰瞬间灭下去不少,双双下跪,“属下参见王爷。”
男子修长的手掌摇着折扇,风度翘翩,气宇轩吊,他并没有让二人起身,随着折扇在另一只手上轻轻打出的节奏,他将那扇子朝着殿门一指,悠然启音,“这门怎么关着,里头住着谁?”
守卫面色一下惨白,不知该如何作答,汐奚望着那道投射在殿门上的暗影,她压下身,刚要细看,就听到玄衅的声音适时而来,“你怎么在这?”
折扇打开的声音分外明朗,三王爷轻摇几下,动作潇洒,“前院实在闷得慌,才刚出来走走,便被你逮了个正着。”男子转过身,汐奚好不容易将视线探出去,就来得及看见一抹背影,修长而挺拔。
玄衅嘴角染笑,似乎看不出他们之间的不和,“后院黑漆漆的,有什么好看的?”
“这个时候,全五月盟的人应该都在前头才是,怎么独独这里…莫不是,你私下藏着美人不让我见?”三王爷语气轻佻,几句话入耳,却让汐奚倍感意外,这声音,应该是她熟悉的。
“你可真会说笑,”玄衅走上石阶,邪魅的眸子在橘黄的纱灯下氤氲出妖冶,“只不过是个侍妾犯了错,罚她禁足而已。”
男子闻言,唇畔勾起抹若有若无的笑,见玄衅已步下石阶,便跟了上去。望着二人离去的身影,汐奚想要唤出声,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那声音同背影都有几分熟悉,可究竟是谁,她却想不起来。男子似乎有意避开正面,自始至终,都是背对着她。
惜翎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清晨,食盒刚放下,汐奚便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昨夜,可是宴请三王爷?”
她一怔,遂又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那三王爷长的是何模样?”汐奚压低声音,神情严肃。
惜翎仔细想来,面露为难,“昨夜人那么多,我也就站在远处看了几眼,听下人传,应该是极为俊朗的。”
她嘴一勾,“除了好看,没有别的特征吗?”
“这……”惜翎皱起秀眉,想了片刻,还是摇摇头,“人都长的一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莫不是那王爷还能三头六臂吗?”
汐奚忍俊不禁,她身子朝着惜翎挪近,视线撇过那盘糕点,“惜翎,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女子双眼咻地放亮,忙压下声音,“只要你开口。”在汐奚被囚禁的这两日,她正愁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呢。
“惜翎,”她声音不免沉重,“弄不好,会给你招惹很多麻烦,有可能,会是致命的。”
女子眼眸内不由闪过几分惊慌,却也是转瞬即逝,她果断地摇摇头,“不怕,只要能帮到你。”
她一直坚信,她能有今天,都是汐奚给的,到了五月盟,也只有汐奚给了她最起码的尊严。
良久的沉默,可时间并不等人,她握下双手,小心的自袖中抽出一封书信交到惜翎手中,“帮我将这封信送出去。”
“如今到处都是守卫,我怎样才能送到园外?”惜翎不免担忧,双手捧着那份沉甸甸的信。
“我就是要你送不出去,”汐奚柔荑抚上惜翎的手背,“相同的字迹,若是落入爷的手中,就能洗清我的嫌疑,如今灵苑外严加把守,别说是信鸽,就连个虫子都休想飞出去,只要这封信能被截获,我就可以出去了。”
惜翎面露不解,须臾后,方有些反应过来,“我知道了,只要这信不是从灵苑出去的,就能证明先前的那封信,同你没有关系,是这样吗?”
汐奚唇角轻挽,“如若不能完全脱离关系,至少能说明,可以写出那般字迹的,不止我一个。”
惜翎面露欣慰,开心得连连点头,“如此最好。”
“不过,”汐奚难掩担虑,放在她手背上的柔荑紧紧握住,“此事要能办成,并不容易,其中的危险,不消我说,你也知道。”
“我不怕!”惜翎轻扬起下巴,坚毅的神色,在那双清秀的眼中蔓延,“就像你能相信我一样,我能办好。“
汐奚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先前的那封信,玄衅认定是自己的笔迹,就算这次惜翎没有按照她的计划行事,最多,便是多一项“罪名”,人都被因禁了,她再想不出更坏的待遇。
眉雅之前的话,在她心中留下了不大不小的涟漪,离她最近的,就只有惜翎,望着女子小心翼翼地找着能藏信的地方,她单手撑起侧脸,希望,她能是自己所信任的,能让自己对她好。
“每次出去守卫都会搜身,”汐奚将食盒中的糕点拉到身前,取出其中一块好开后,将那封信塞了进去,“到时候,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要让他们察觉出来。”
惜翎深呼下口气,点点头,将那块糕点放在最底下,收回食盒内。
出去的时候,守卫依旧搜身,打开食盒粗看下,便放了行。
夜幕降临,墨色缭绕,惜翎小心地避开所有人,袖中,藏着一只信鸽,她捂住袖口,生怕发出一点声音,蹑手蹑脚来到一处偏园。
鸽子翱翔在半空中,才飞出几座院落,远远的,便见一道利芒自白虎厅的方向飞射而来,直插入洁白的双翅,惜翎看着那只鸽子失去重心栽了下去,她心头一松,忙的离开此处,回到自己的小院。
凉风习习,夜烛渐次亮起,汐奚心有忐忑,偌大的寝殿,只有她不断徘徊的身影。
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屏息凝神,紧张地跨步来到殿门后。
“见过少主。”
“将门打开。”殿泽的声音,清冷中透着令人不可抗拒的威慑,守卫相视而望,其中一人上前答话,“回少主,爷的命令……”
“将门打开。”语气,冷了几分,寒如冰窟。
另一人以手肘撞下同伴.递了个眼色.并点头哈腰地打开殿门,“少主,只不过爷那边……”
“我自有话说。”殿泽丢下句话,长腿一迈,走了进去。
汐奚已经端坐在铜镜前,手中的桃木梳在轻顺几下后,放在桌面上,她抬起眼帘,透过不甚清晰的镜面睨向殿泽。
“你,还是离开这里吧。”男子站在她身后,目光澄清而湛亮。
“如今我被困其中,要怎样才能离开?”
“你若答应,我可以帮你,”殿泽语气恳切而认真,“我不想他在无形中伤害了你,也不想,他这么伤害自己。”
汐奚自镜前站起来,旋身,亮如星夜的眸子闪出晶莹,“如果,感情也能一走了之的话,多好?”
“我怕他总有一天会失控,到时候,你们之间,怕是只剩下伤害了。”殿泽忧心忡忡,双手环胸靠在汐奚身侧。
“我和他的心中,有一根刺,每一次牵动,都会将我们伤的体无完肤,即使我想走,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身上的母蛊还未解除,在找出公蛊之前,她若离开,便是送死。
“天,往往不遂人愿。”
汐奚转过头去,清亮的眸子,在触及到男子潭底的纯净后,陡的一软,“你已成亲,既然如此,便好好的待她,好好的过。”
殿泽轻呼出口气,她能听出那一声中,溢出的叹息,“我没有碰她,成亲那日没有,今后,亦不会。”
他偏信,一生一世,一双人,得不到自己真爱的,他宁可一个都不要。
第九十章 疏远
“爷,”贾官家面色严俊,将一封带血的信交到玄衅手中,“这是方才截获的。”
“打开。”男子的声音,隐没在白虎厅静谧的上空。
贾官家依言打开,在看见书信上的字迹后,表情严凌,吃了一惊,“爷,是汐主子的笔迹。”
玄衅撑在桌子上的手肘一抬,将书信接过手,“从哪截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