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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缠(96)

贾官家的身影,背对着烛火,脸色也越发沉下去,他知道玄衅关心的是什么,“灵苑那边把守森严,不可能将讯息送出去,爷,我们是不是冤枉汐主子了?”

玄衅并没有说话,暗夜中,那双眸子恢复成了墨色,他眼帘微垂,嘴角抿了下,“贾叔。”

男子一怔,这声称呼,他已经许久没有听见了。

“我控制不了自己,”玄衅放下手,俊脸上,满是无奈的神色,“体内的魔性欲要破体而出,我,似是失控了。”

贾官家垂着两手站在他身边,“您已经经历过一次痛,体内的魔性克制不住,也是预料中的事,可那魔性也是因人而异,您对汐主子有情,故而,禁不得一点情绪波动,爷,入了魔道便再也变不回凡人了,您一定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玄衅薄唇间溢出淡淡的叹息,“唯有对她,我才会那样………”

“况且,”贾官家顿了顿,似乎不想再给他过多的压力,可是,有些话却不得不说,“娘娘,还等着您登基为王救她……”

双肩,微微轻颤,玄衅拧高眉头,交叠的双腿展开,站起身,“为王……”

贾官家跟在身后,二人一前一后站在窗前,重叠的身影投射在窗格上,“爷,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贾官家,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秘密。”

“如今皇上龙体久安,各方势力也在明争暗斗,可是对于百姓来说,他们绝不会允许一个成魔之人为王,所以……” 贾官家望着男子僵硬的背影,心有不忍,“您体内的魔性,一定要克制。”

双手推开窗子,一盏盏亮起的纱灯,连成橘黄色,偏偏,那魔性又同他心底最脆弱的感情连在一起。

“老奴细想过,要想令魔性压制,唯一的办法,便是疏远汐主子,避开这个源头,您才能心无旁鹜地完成大事,救出娘娘之后,江山美人孰轻孰重,也就看爷您一句话。”贾官家深知,一旦魔性破体会带来多大的后果,如今,他在面对汐奚的事上便如此失去理智,可想而知,将来…

玄衅,久久的沉默后,这才开口,“所以,我不允许她再背叛我第二次。 ”

望着男子坚毅的背影,贾官家倍觉无奈,他已经闯入了一个弯,很难走出来。

“书信的事可以断定不是汐主子所为,那园中,必还藏着另外一人,她知道汐主子同九哥的关系,那他们之间,必定也不简单,爷,要不要……先将汐主子放出来?”贾官家虽然不喜欢汐奚,可做事向来分明,也不想这么冤枉了人。

怎料,玄衅却是摇了摇头,贾官家也没有细问,只得就此退下。

清冷的殿内,只留下玄衅一人,空对明月,他思量万千,或许,贾官家说的是对的,他这样的人,一旦爱,于对方来说,便是伤害,一旦深爱,有可能,便是万劫不复。

汐奚在灵苑等了好长时间,惜翎说那信鸽已被射落,信应该已经落到玄衅手中,可门外的守卫依旧没有撤除的意思,期间,景瑟来探望过两三次,但是每次,都被守卫给拦在外面。

直到三日过后,门外的禁锢才被撤回去,按理说,玄衅已经信了自己布的这个局,可自从圈禁那日起,汐奚便没有再见过他的面。

琴声悠扬,再入耳之时,已经不再悦耳动听,此时,此景,此人,完全都变了。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每每,却都是人心最难测,自己所做的一切,均抵不过先前的一次背叛,覆水难收,既然如此,该舍的,便该狠下心,弃之干净。

一阵掌声,伴着清跪的脚步声而来,汐奚压下十指,只见眉雅盛装而来,发髻上的头饰,令人眼花缭乱,“以前不知,你曲子弹得这么好。”

汐奚挽唇而笑,白纱裙的衣摆点缀在布满落叶的地面上,“琴随心动,今日一不小心,我弹错了几个音。”

眉雅面色稍有不自然,她婀娜上前,也不顾汐奚是否愿意,便自行落座,“被关在灵苑几日,自是影响心情的,你说爷真是的,怎地如此不念旧情,都说,只闻新人笑,哪听旧人哭,这话,原来是有些道理的。”

“眉雅,”汐奚轻声打断她的话,一手拂过边上的茶杯,递到嘴边,“你来,无非是想说你已经侍寝,这园子里头侍妾多得是,无需炫耀。”

“可我同她们不一样,我的体质特殊,”眉雅面露得意,上半身倾过去,凑近汐奚身边,“我能安心地呆在爷身边,不用提心吊胆一觉醒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更重要的是,我能孕育爷的孩子,而很多人,却不能。”

汐奚自是知她话中有话,她面色镇定,轻啜口茶,余光,冷冷地瞥向女子,“眉雅,我见过的人不少,却从未见过像你这样,主动将自己推上风口浪尖的,宅院里头风不平很不静,你倒好,也不怕翻了船。”一语话毕,汐奚抱起桌上的古琴站起身,顺着石阶径自而去。

望着她清冷决然的背影,眉雅放在石桌上的手握了握,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转过侧廊,汐奚顿下脚步,抱着古琴的手越收越拢,贝齿用力咬下唇角,在意识到痛后,方继续向前走去。

书信一事,园中再番彻查,却依旧无果。这样的局面,汐奚也早能料到,对方既然有意陷害,善后之事,也定能安排妥当。

要将书信送出去,便缺不了信鸽,汐奚来到放养鸽子的地方,远远,就听见了骂骂咧咧的声音,“他娘的,谁这么缺德。”

男子搬着一大箱东西出来,摊开后全部摆在地上,汐奚上前,“这儿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回主子的话,”老李头一见汐奚的打扮,便知是园内主子,“也不只是哪个人那么缺德,将我住的地方都差点烧了,哎,晦气啊。”

汐奚眉头一拧,怎会有如此巧的事,“可有丢失什么?”

“还好没有多大损失,只是,近期来信鸽被送出去的记录全烧了。”老李头边收拾边咒骂,愤愤不平的样子。

无功而返,汐奚徒步走在廊子上,秀眉蹙着,若有所思。一抬头,见远处有一抹熟悉的身影过来,她下意识站住脚步,刚要避开,细想下,还是迎了上去。

她又没有作何亏心事,为何要躲?

贾官家同玄衅似乎在商讨着什么事,时不时的,男子便侧过俊脸吩咐几句,神情专注,目光有神。

汐奚深呼出口气,在即将接近之时,福身行礼,“妾身见过爷。”

玄衅眼角轻挑起,见那抹俏丽的身影站在自己三步开外,他并未表现出丝毫的停顿,朝着贾官家继续吩咐,“这件事就交由你处理,记住,要干干净净。”

衣襟飞绝,绵薄的袖口在二人擦身之际相触,熟悉的麝香味溢入鼻翼间,玄衅径自离开,贾官家视线穿过他身侧,落在汐奚的身上。

脚步声,似是走得很远了,她维持着福身的动作,腿弯,酸麻不已。

没有人让她起身,汐奚垂下的眸子缓缓抬起,长廊间,完全隐没了离去的步子声,她这才站起,旋过身去。

尽头处,哪还有男子的身影,那般翩然而去,拂过心间的,像是一阵飘渺而难以触及的风。

走过东宫,闻到一种刺鼻的味道,汐奚掩住鼻息走近。

海棠花开得极为胚盛,衬底下,一名丫鬟弓着身子,两手正不断拨弄着什么,汐奚上前,才看清那是一串串纸钱。

听到异动,那丫鬟迅速扭过头来,在看清楚是汐奚后,神色立马表现出慌张,“奴婢,见…见过汐主子。”

她眼角敏锐地勾起,蹲下身,“这些,是烧给绿衣的吧?”

丫鬟压下了脑袋,声音颤颤巍巍,惧怕不已,“汐主子,奴婢是看绿衣走得可怜,死后也没个人祭拜……”

细密的汗珠,顺着面颊两侧渗透出来,汐奚并未责难,“难得你有心。”目光扫过那个用以盛放炭火的火盆,投进去的纸残,已经被烧去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