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接近那一步,许情深就越是接受不了。
“方晟,不可以,不可以……”
“你不许走,不许走。”
她能体会到方晟的痛苦,也知道他需要解脱。可人都是自私的,即便再怎么看惯了生死,许情深都接受不了,活着跟死去,对于她和方明坤来说,谁都会选择让他活着。
方明坤跟着蒋远周找了一大圈,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蒋远周想了想,忽然问道,“他们有没有可能回家了?”
“不会,方晟答应了要回医院的。”
“与其这样瞎找,还不如回家看看,如果他们不在,就从家附近开始找起。”
方明坤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答应。
车子开出去,这儿离方家并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方明坤探出视线,嗓音猛地激动起来,“应该是在家里,卧室亮着灯!”
蒋远周闻言,心里总算一松,找来找去,居然是回了家。
车子停稳后,不等老白替他打开车门,蒋远周率先走了下去,方明坤快步在前面走着,车上就留了司机一人。
来到方家门口,方明坤开门进去,隐约听到卧室内有哭泣声传来,蒋远周穿过客厅往前,屋内的许情深和方晟完全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方明坤欲要进去,被蒋远周伸手扣住了手臂。
两人的步子都顿在外面,方晟弥留之际,话语越来越轻,“情深,我看到我妈妈了,她正向我慢慢走来,听,她跟我说话了。”
“不,我不信。”许情深下巴紧紧抵在方晟的头顶,“她会保佑你……”
“她说,她来接我了。”
许情深嗓音破碎,一声接着一声的痛哭透过门板传到外面,“方晟,别这样好吗,你让我怎么办?”
“情深,”方晟喉间轻咽,握住许情深的手不再有力,“我想听你一句实话。”
“情深,到了今天,你还爱我吗?”
蒋远周手落向冰冷的门板,门并没有上锁,他只是轻用一点力,就推开了一条狭窄的隙缝,视线中,许情深背部弯着,双手紧紧抱着怀里的方晟。他感觉他的呼吸透出丝丝缕缕的疼痛来。
许情深脑子里一片空白,方晟这样问她,无非也是不想在最后留有遗憾。
他们原本应该活在纯粹的感情里面,只是后来杂糅了太多东西,阴暗的、丑陋的、邪恶的,可方晟爱她的初心从未变过。
他珍惜这样的一个女孩,所以陪她走过幼年、走过青春,走进最美好的时光中后,他留下自己的心给她。
这颗心从知道什么叫**情开始,就独独喜欢过一个人,即便蒙上尘埃也从未改变过。
许情深嗓子嘶哑无比,抱住他的手臂收紧,再收紧。她只知他要走了,她凭着最后的力气想要留住他,“爱,方晟,我当然爱你。”
------题外话------
望天——
最后一句,你们可以当做没看见,哈哈哈哈哈
反正我是写给蒋远周看滴,不代表咱们情深妹纸的真实心理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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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惊人遗书(最难受的时候,让我陪你)
还魂门前许个愿
不要相约来世见
盗不到的叫永远
解不开的是心门
最美的是遗言
最丑的是誓言
那些无法的改变
就在放下举起间
最假的是眼泪
最真的看不见
那些无法的改变
就在放下举起间
——《还魂门》
方晟心里是最最清楚的,许情深这一句我爱你,其中夹杂了满满的复杂情愫。
近二十年的陪伴,毁于这一年的所有伤害。
他失信背叛在先,他亲眼看着许情深的心被别的男人逐渐温暖,方晟和许情深其实都清楚,不论他病重还是痊愈,要想恢复到恋人的身份,谈何容易?
只是方晟病来如山倒,他们来不及谈及到更深。
屋外。
蒋远周是做好心理准备的,在许情深未开口之际,他赶紧将自己的心房里三层外三层的加固起来。只是,又有什么用呢?许情深的一句爱字,挟裹了最凛冽的尖刃朝他刺过来,心头漫出血,一滴,一滴。
而许情深那加重的当然爱三个字,则扎的蒋远周整颗心都血肉模糊了。
原来他焦急找到她,就为了听到这些话。
蒋远周抬起手掌,无意识地扶住门框,他的手指在一点点收紧。方明坤站在旁边一动不动,泪水从眼眶内淌落出来,不忍进去打扰。
方晟抬起左手,只是没了力气,许情深见状,忙握紧他的手掌。
“情深,再见。”
“不要——”
方晟剧烈喘息着,他抽回手掌,从兜里掏出一张对折好的纸,塞到许情深的掌心内。“我真的撑不住了,我没有遗憾,该说的我都说了。”
“不要,方晟,你还有干爸呢!你忍心丢下他一个人吗?别走,不要——”
方明坤再也站不住了,推开房门进去,“方晟。”
许情深哭得不能自已,却仍旧没有放弃追问,“你告诉我,究竟是谁给你的药,是不是那人逼着你喝下去的?”
“什么药?”方明坤走到床边,“方晟,你为什么忽然这样了?我们去医院!”
方晟嘴唇蠕动,只是喊了个爸字,他拉过方明坤的手,轻摇头,“我要走了。”
“儿子,儿子,你别说胡话啊。”
方晟闭起眼帘,“爸,妈走的时候是穿了一条裙子吧?你看,我没认错。”
方晟忽然抬起左手臂,朝着前方用力指去,“你看,妈妈来接我了,爸,情深……别哭,我只是和另一个亲人团聚了,她们在那边寂寞太久……”
许情深感觉到方晟的手臂慢慢垂落,她轻喊一声,一把握住他的手,“方晟!”
他双眼彻底紧闭,呼出了最后一口气,他的身体软软地倒进她怀里,方明坤双手捧住方晟的脸,“儿子,你醒醒啊,醒醒!情深,快喊救护车!”
方家楼下。
老白将蒋远周和方明坤送上楼后,就下来了。此时他正裹紧了大衣站在车前,抬眼见到蒋远周下来,他忙将剩余的半根烟掐熄。
他快步迎过去,却忽然看到蒋远周蹲下身来,老白以为他身体不适,吓了一跳,“蒋先生!”
大衣下摆完全铺在地面上,刚下的雪全都融化了,还有黄褐色的泥渍,那件价格不菲的衣服就这样落满污渍。蒋远周单手撑在额前,似乎不想被人看到他眼里的落寞和悲伤。
老白站在他跟前,同样蹲下身来,“蒋先生,您怎么了?”
蒋远周说不出话来,身旁就是个花坛,只是年数有些久了,里面栽种着稀稀拉拉的几株栀子花。老白看着不由难受,这样的环境下,似乎凸显的蒋远周身上越发多了种哀戚和无奈。
男人迟迟没有从许情深那句话里头缓过神来,但他如今却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
他向来知道许情深心里有方晟,今晚只是听见她亲口说出来而已,可这个答案到底没有出乎蒋远周的意料。只是,他的承受能力及反应,却是远远在他的预料之外。
许情深的一句真心话,彻底将他的心脏碾压得四分五裂。
他只知,万毓宁移情别恋的时候,他没有这样,万毓宁结婚的时候,他更加没有这样。
心被逼到这一步,蒋远周才豁然明白过来,原来他竟不曾对万毓宁深爱过,以前纠结不清的感觉迅速明朗化,心里的感受不会骗人。
那么,既然如此,他对许情深又是怎样的情愫呢?
许情深的一年,冲垮了他和万毓宁的二十年,这是不争的事实。
老白知道,方家的情况肯定很不好,但这个时候他无法开口去问。
蒋远周维持着这个动作蹲了许久,起身的时候,老白忙去搀扶了一把。司机站在车旁,蒋远周远远望过去,“方晟死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