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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妄[反穿书](84)+番外

他是有武学天赋的,但是从未有人重视这个天赋。他甚至也有些管人的才能,可是也从未有人放心把手下交托给他。然而张松不一样,当有一天,那人看到他时,突然就笑了起来,把摘星楼,把他手下的一切都交给了他。

一个影卫,就该能替主人活着。

他这么笑着告诉他,带着前所未有的笃定和信任。他可以在他面前安然入睡,在他身边赤身*,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把背后交给他。毫无瑕疵的信赖。

开阳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的的信任,甚至配不上这样的主人。但是如此精明强干,又有雄才大略的人,他愿意为之俯首,甚至愿意看到那人在自己面前露出一些说不出的怪癖。

他有许多女人,也有许多让人困惑的爱好,但是那些无关紧要,只要自己能跟在他身边,做他的影子,就足够让人满足了。

然而那东西却如同尖刺,让他说不出的难受。比如那个浪子沈雁,又或者,九龙环。对这两样东西,他的主人似乎有了些入魔的意思,超乎想象的专心,也超乎想象的放纵。开阳并不乐见这样的情况,他可以替主人担下一切,却无法阻断那人对这两样东西痴狂的心态。

那会害了他的。

开阳猜到了这种可能,但是他从未想过,竟然会落得如此结果。

郁色笼上面颊,开阳扔下了手中的树枝,从锅里舀了碗热汤,站起身来。也许他该想办法找找鬼医了,哪怕有沈雁这个敌人,他也该找找看的……

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没有半分停顿,他疾步掠到了草榻边,手中的碗不知飞到了哪里,而是紧紧握住了那人的臂膀:“主人,您醒了!”

他没觉出自己的话语有多颤抖,听得人也没发觉,那人只是挣扎了好长一段时间,才从茫然中醒过身来。

“你……是谁?”

那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也有十足的疑惑。开阳心头咯噔一下,沉声答道:“属下乃是您的影卫,您,不记得我了?”

“影卫是什么东西?”那人费力抬起了手臂,揉了揉额头,他的声音渐渐平缓了下来,带着茫然和无害的温顺,“抱歉,我似乎有些不对……能请你送我去……”

他再次抬起了眼,双眸中带着一点困惑,也映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去宁边魏府……影,影大哥,我,在下……咳,抱歉,在下名叫魏凌云,家住宁边魏府,这是发生了什么……咳,若是你肯送我回府,我必当重酬……”

他说自己名叫魏凌云,说他家住在宁边,他面对他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惧色,似乎朝夕相处的日日夜夜统统化作泡影。开阳慢慢放开了手,双手成拳,费尽毕生气力,才控制住了不再颤抖,他缓缓退开一步,跪了下去。

“您所愿,开阳必当从命。”

“什么?”那人似乎吓了一跳,伸手扶住了开阳的手臂,“这,这是怎么回事……”

开阳并未答话,他的所有感知似乎都停在了那双握着他双臂的手上,那温度依旧融融,带着份让他安心的暖意。他从未想过毁掉九龙环会换来如此结果,但是他不后悔。

他并不后悔。

66番外3

“漠儿,你可知我们所处何地?”山巅之上,一个身形瘦削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锐利双眸直视山下狭窄小径。

跟在他身后的年轻人踏前一步,沉声说道:“蒙鞑后军必经之路。”

少年身量尚未长成,声音也带着份粗糙沙哑,却依旧不减话中锐意,黑色劲装穿在身上,如同一只杀气毕露的雏鹰。

那男子听罢哈哈大笑:“不错,正是胡狗后路!可惜此处山岭太陡,我乌衣门尽出也不过十余人能从山上奔袭,漠儿,你可怕吗?”

“习武十载,正当一试。”那年轻人的语气中并无寻常少年的狂傲,反而多出一份沉稳狠戾。

“好孩儿。”

那男子满意颔首,山风呼啸,卷过他那身乌色衣袍,大袖飘摇,愈发衬得他骨瘦嶙峋,如同一只飘然欲飞的孤鹤。在他身后,十数位黑衣汉子不言不语,矗立在山崖之上,尤胜铁锥枪林。

只是十个呼吸,遥远的山道尽头传来马蹄轰响,天色昏沉,狂风大作,那铁蹄如同滚滚闷雷,敲击在坚实大地之上。襄阳城破,江陵势危,鞑虏竟似赤潮,想要倾覆社稷,涤荡神州,有人恨不得标草自卖,亦有人只愿生啖其肉!

男子的面上露出了桀骜笑意,注视着滚滚而来的大军。这是从襄阳城转运粮草的部队,鞑子已经吃尽了路上汉人,如今有了米粮,怎能不紧赶着运回大帐。只是想要从这里过,少不得也要留下人头做个买卖。

只是转瞬之间,大军便已奔至面前,几千人的粮秣是个什么场面,如同一条望不尽头尾的巨龙,铺陈在山道之间,马蹄践踏之下,巍峨山峦都在瑟瑟颤抖,几欲俯首称臣。那黑衣男子却冷冷一笑,束音成线。

“跟我来!”

那声音并不响亮,似乎出口便能被狂风吞没,然而每个人耳边都如同响起了巨雷,那男子也不停留,飞身便朝山下冲去,宽大袍袖猎猎作响,如同一只振翅巨鸟。

在他身后,所有人都动了,十余条身影如若离弦之箭,飞也似的朝山下奔去。这山崖何其陡峭,就连奔马都无法踏足,又有谁能想到竟会埋伏着一支奇兵。只是转瞬,这队黑衣人便冲下了山崖,如尖刀一般刺入蒙军侧腹,如同怒龙一般的军阵顿时一滞,旋即杀声大作。

骏马嘶鸣,战吼如雷,然而嘹亮长啸却压在了所有声响之上,随着这宛若癫狂的笑声,一队人马冲了出来,黑衣赤面,雪刃银枪,犹如一支来自幽冥的阎罗鬼兵。

“杀!杀!杀!”

三声怒喝,一声轰鸣,两队大军如同浊流,狠狠撞在一处。血花飞溅,天地色变!

利刃断、长枪折,鲜血劈面,筋骨横飞,在乱军之中,在那放声长笑的男子身后,黑衣劲装的年轻人,始终寸步不离。

……

“被人暗算了?”

“有负师尊嘱托……”

“哈,觉得那长浪帮与我们有约,便不会轻举妄动?”

“他们……也抗蒙。”

“那又如何?”男人从瓮中捡起一条五彩斑斓的蛇儿,轻轻在指尖一绕。蛇身细瘦,他的指节更瘦,似乎只剩下一层皮肉,也不知嗅到了什么,那乖顺的蛇儿蹭了一下,突然就獠牙暴张,几欲噬人,却被一旁的手指电射也似捏住了七寸。

“就算是义军也有吃人的时候,更何况只是个江湖门宗。大义之下还有利益财帛,还有贪欲妄念,今日你我并肩作战,他日抢上了地盘,哪个不是敌人?这江湖之中,没有一个真正的良善之辈,难不成你花了一辈子习武,只是为了强身护体,守一守自家院门?刀来剑去,好勇斗武才是江湖人的本性,所谓乱世,不过是让人撕下了画皮而已。”

“……弟子更愿杀贼!”

“哈哈!”那男子大笑出声,手上一晃,那蛇儿就如同散了架一般,直愣愣垂□躯,细长的食指在蛇腹一划,取出蛇胆,扔进了酒杯之中,“杀贼?你是我的弟子,是乌衣门下任门主,你要置这千余兄弟与何处?这世道本就如此,若是不想做个短命蛇虫,就必须成那个捕蛇之人。”

一杯烈酒递在了年轻人面前,比之前又长了几岁,他看起来更高大了些,面目算不得英俊,却蕴含着一股迫人威势,那是用鲜血活物喂养出来凶戾,也是这癫狂恩师养出的沉郁。年轻人并未有半分犹豫,接过酒杯,把烈酒和苦胆一饮而尽。

那男人的眸子似乎亮了些,颔首赞道:“懂了的话,杀回去吧。我们乌衣门要的从不是这些挂在嘴上的‘江湖道义’,等到哪天你真的懂了,为师就能把这乌衣门真正交在你手中了。”

“师尊,您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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