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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问鼎(405)+番外

另一侧,苟晞冷笑一声:“也未必。我记得那梁子熙曾犯过丹毒,说不定是不能人道,故而不娶。”

苟晞对于梁丰拿下司州,又半途撤走护驾兵士之事,始终耿耿于怀,话说也毫不客气。不过此话虽粗鄙,但也不无可能。

不能人道,娶妻何用?还不如表个态,让天子安心。这话于情于理,都更可信。小皇帝眼中突然绽出光彩。若真如此,梁丰不娶才是最好!子息单薄,嫡子现年才九岁,能不能活到成人还是个问题。而梁丰本人体弱多病,更是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如此,子嗣年幼,根基不稳,岂不是大乱的前兆?

而自己,如今只有十四岁。只要活的够久,就有希望重新收复山河!至于梁丰,现在既无反意,让他跟匈奴硬拼,岂不更好?

面上不由露出笑容,小皇帝颔首:“既然梁卿有此一言,朕自不会勉强。听闻王弥军又在豫州蠢蠢欲动,苟大将军,剿匪重任,就要托付于你了。”

苟晞怎么说也是豫州都督,现在豫州是寿春屏障,这职责是推不掉的。上前一步,他抱拳领命。旁边众臣也极有眼色的换了话题,开始商讨对匈奴的法子。

既然并州依旧可信,这匈奴,就要打点精神,好好收拾了。

“梁子熙拒婚了?”刘和听到这消息,也是一惊,“他不怕晋天子生疑吗?”

“他不是拒了晋天子,而是言明自己不愿再娶。”刘渊端起药碗,喝净了里面药汁。又咳了两声,方才应道。

不知是春寒未消,还是年岁渐长,刘渊的病情始终没有全好。最近又开始喝药了。好在没有恶化的趋势,只是些药物就能镇住。

“可是他还未到而立……这,实在让人想不明白……”刘和有些茫然,难不成梁丰不怕子息单薄,传嗣出现问题吗?他现在可是封公了,若是无子,是要夺爵的啊!

“应对那司马小儿,此借口足以。不过那梁丰,用意恐怕不止如此。”刘渊长叹一声,“你没听说最近从并州传来的流言吗?佛祖娶妻生子后,方才出家顿悟。还有人言,若非命格贵不可攀,为何频频克妻?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市井谣谚,才让人畏惧啊。”

当世,谶言儿谣最是容易蛊惑人心。早有秦朝那句“亡秦者,胡也!”,汉时亦有“病已当立”之类的字谶,乃至司马氏代曹时,不也有“三马同槽”的传闻吗?

梁丰本就有佛子声名,如今断言不娶,简直像是应了当初神迹。不论他此举为的是什么,至少境内百姓会更加盲信,稳住局面。同时与小皇帝缓和了关系,不至于让那些倾向朝廷的世家生出什么心思。至于将来打下根基,想要自立时。娶不娶妻,生不生子,不还是他一人说了算吗?

这一招,倒是聪明。不过这次,刘渊算是彻底肯定了,梁子熙有自立之心。并州的威胁,更大数倍。今年春天,要打一打上党了。

拿定了主意,刘渊下令道:“命石勒带兵出征,同王弥一起取豫、兖,攻寿春!”

“听闻坐镇洛阳的河南尹祖逖,正在攻伐司州数郡。父皇不派兵驻守吗?”刘和问道。

“不慌,城池夺就让他夺去吧。司州、并州的流民越多,越好不过。”刘渊冷冷一笑。姓梁的不是喜欢收容流民吗?正好让他去收。现在汉国同并州的黑市已经彻底决断,没了盐、粮输入,四下又都是大荒。他倒要看看,这佛子仁心,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喉中又涌起了痒意,刘渊拎起一旁的银壶,斟了杯温酒,送下肚去。等到上党的麦黍将熟,才是用兵的时机!

“主公近来可行了房事?”例行诊脉时,姜达皱起了眉头。这脉象,怎么有些虚亏之相?

梁峰轻咳一声:“说来,我正想问问季恩。近日我……呃,偶能勃发,是不是肾气元足了?”

听到这话,姜达差点没瞪他一眼:“主公还是莫要贪欢。徐徐养身,固本培元才是。不过阳根充盈,总是康复之兆,可是偶有晨起勃发?”

不是,一般是半夜按摩前列腺时起来的……不过这话,打死梁峰也不会说出口。硬生生转过话题,他道:“我晓得了,还是开些药,再慢慢调养一下吧。”

亏得奕延时不时就要出征,否则真成奸妃,要把他吸干在床上了。

姜达叹了口气:“主公之前丹毒受害,还是要稳固根基才是。还有弓马,也不可练得太勤。春日乍暖还寒,容易患病,小心为上。”

保健医生的话,总是得听。诊了脉,又针艾一番,姜达方才告退。美梦被人敲了粉碎,梁峰只得收拾心情,按步照班调养身体。说来这几日,府里也算风平浪静。他还以为段钦会找他谏言呢,谁知不知怎地,也没纠缠。着实有些古怪。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重要的还是匈奴那边的反应。之前求婚不成,伪汉彻底断绝了黑市,连河东盐都买不到了。刘渊的心思,倒不难猜测。只看他下一步,会如何动作了。

果不其然,几日后匈奴出兵,直指豫州!

第305章 虚耗

“石勒出兵了。”大帐中, 王弥端坐案后, 面色不悦。

对他来说,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之前晋国迁都,奉命围堵的,竟然只有他这一支兵马。结果对上并州兵, 折了八千余。好不容易收拢兵士,再追上去,又同苟晞缠斗,损了数千人马。虽然一路上虏获的辎重、奴婢极多,但是辛辛苦苦积攒的精兵也经不起这样的损耗。

有人来助战, 他自然欢迎。但是石勒这狗奴早就投了刘曜, 他又跟刘曜势同水火, 让这么个东西参进来,岂不惹人心烦?

“那羯奴只领了一万骑, 打城池怕是力有不逮。阿兄何必怕他?”王璋冷哼一声, “再说了, 这次是陛下的旨意, 石勒那见风使舵的小人,哪敢违命?阿兄只管使唤他,功劳必定还是阿兄的!”

王璋说的轻佻,王弥却微微颔首。在他看来,胡乱择主投效的石勒,确实是个墙头草。而且自己兵多,石勒兵少。谁是主帅,谁是裨将,不一看即明吗?

“让他自陈留入兖州,与曹嶷合围苟纯残部!”王弥干脆道。

之前曹嶷在青州跟苟纯部激战,取得了不少战果。但是后来冀州兵马插手,又失了些地。现在既然有石勒这个战将,不如两人合围苟纯。等到小苟败亡,大苟独木难支,不正是拿下豫州,攻入寿春的机会吗?

至于兖州难不难打,会不会被镇守司州的梁丰部偷袭,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了。

传令官走得飞快,还没赶到王弥大帐,石勒就接到了军令。

“攻兖州?”下面心腹一听这话就急了,“兖州可是跟司州东部接壤,岂不是要碰到那伙并州兵?”

跟随石勒逃出冀州的心腹,哪个不记得当初惨败的经历?并州兵实在不好惹,若是攻打兖州的时候,被人在背后捅上一刀,可就惨了。陛下不是让他们协助攻打豫州吗?王弥这命令,是不是故意的?

然而石勒面色不改:“攻兖州也好。并州兵马,最近应当不会有余暇顾忌旁人。”

在他出征前,刘曜就给过暗示了,让他别跟王弥走得太近。两人恶交之事,石勒早就知晓。但是选择进攻方向,却不是旁人能左右的。豫州是王弥的地盘,过去明摆着是为人作嫁。相反兖州则是块未曾有人动过的肥肉,只要吞下,自家实力立刻暴涨。

更重要的是,刘渊似乎有意攻打并州。不论是司州还是冀州的兵马,应该都不会妄动,蓄养精力对付汉国,才是正事。而他只要能做到接连破城,让更多流民涌入司州,就是大功一件。

正巧王弥也这样下令,如此良机,怎能不牢牢抓住?

“传令下去,转攻陈留!”

随着石勒的命令,这支骑兵轻轻巧巧转了个方向,朝着陈留扑去。五天之后,陈留郡府被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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