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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后很闲(84)+番外

作者: 一树樱桃 阅读记录

她快死的时候,赵家要弃了她。没到理她现在得势了,就非要去救他们。

说到底,赵逢春是这个身体的父亲,又不是她赵嫣容的爹。权衡利害,傻子也知道跟着赵家没前途。

如今她有母舅家撑着腰,若是再添一个亲王当后爸,那可就再稳当不过了。

想到这里,赵嫣容忍不住眉开眼笑,若真能促成了荣王与裴锦的好事,那她以后在后宫里别说横着走,就算是倒着走,趴着走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赵嫣容在黑暗中“嘿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此时李睿还在灯下跟如山的奏折较劲。南方传来消息,洛水到泾川一带久未下雨,河床干涸,起了大旱。各地报灾的折子雪片一样地飞过来,偏偏负责天下钱粮的户部尚书如今还瘫在床上养伤,许多事都只得直接呈到皇帝面前由他拍板定夺。

李睿这两天累得像狗,也没空去后宫骚扰皇后了。

南方是产粮重地,李睿登基头一年就碰上这么个天灾也是运气太差。好在前头几年都是丰年,官仓充足,也不至于一时乱了手脚。只是这灾年缺衣少食的情况下,若是官员不得力,再加上有心人撺弄,难免会有人心浮动,时局不稳的隐患。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谁也没那耐心等着赵尚书养妥了病回来上班,政事堂的几位大佬斟酌了人选,只等李睿点个头,就要把赵逢春的窝给顶了。

李睿对这位老丈人原本也没多上心。他娶赵嫣容回来是看着裴宜的情份,至于这位赵尚书,才干是有的,就是太滑头了一点,到处钻营,朝里上下里外都被他用油刷了一遍,虽然人人说他好,但在皇帝眼中,就不大堪付重用了。

特别是前些年,他还在当康王时,那时节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站在他身后。身为裴家姻亲的赵大人可就是左右摇摆着当了墙头草。摇来摆去的还哪边也没向他倒过。

直到尘埃落定,他成了太子,赵大人这才紧凑上来借着裴家的关系跟他大打亲情牌。

若不是因为赵逢春管着户部的确井井有条,不出岔漏,李睿还真不愿意搭理他。

李睿推开面前的折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德宝连忙上前,拿了一条热手巾伺候他擦脸擦手。

李睿将热手巾盖在脸上长长出了一口气说:“皇后那儿歇下了吧。”

“是,都这个时辰,应该是歇下了。”

李睿点了点头,站在殿外。

现在虽已近仲夏,白天燥热难耐,不过夜里却还有些清凉。皇帝背着双手站在德懋殿高高的台阶上,看着黑暗中静寂的庭院久久没有出声。

皇后请了太妃,召集了所有有品级的宫妃,当众处置了赵清容,已经向他摆明了她的立场。

他无需顾念夫妻之情,为了她而对赵家偏私。

皇后如此雷厉风行,果毅决断让他觉得十分安心,又隐隐觉得愧疚。皇后对赵家再怎么不满,她都是赵逢春亲生的女儿,打断骨头连着筋,若非为了他,为了朝堂稳固,她其实根本无需这样摆出绝情绝义的一面来。

她要他在前朝无需分心,宁愿撕裂自己与娘家的关系也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一切以大局为重,绝不为小情牵扯。赵嫣容果然才是最适合当皇后的女人。裴宜推荐的人选真是再合他心意不过。

皇帝将皇后的心狠手辣、绝不容情当作了是她对他的体贴和强力支持,当作是皇后为了大局做出的牺牲,可全然没想过这只是他的自作多情。而此时,他那大局为重的皇后正一门心思地想着要如何将他的王叔变成自己的继父!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让带着花草香气的夜风将他的头脑吹得清醒一些。

皇后已经这么努力,他也更要勤谨,不能让她失望,不能让天下臣民失望才行。

李睿揉了把脸,转身回到书案前,将朱砂笔沾饱了墨,对德宝和德全说:“你们去给朕沏壶酽茶,再去拿些冰水来。”

德全应声去办了,德宝上前小声劝着:“皇上龙体为重,这些事,明儿再办吧。”

“你不明白!”李睿叹了一声,打开一个奏折说,“少一刻紧一时,便能多救人性命。耽误不得啊。”

第二天一早,朝上刚宣布了接替赵逢春的新人选,就有御史来发难了。

这位张秉正大人与赵逢春是同榜进士,又是同乡,以前走动得近,一听皇帝要让人顶了户部尚书的职,就知道自己这位老友要糟。

若是在以前,张大人绝不会出班为赵逢春说话。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皇后如今深得圣宠,帝后情深的话早就飞出宫墙,人尽皆知了。张大人揣测着圣意,想来赵尚书受伤养病令人觑到了空子,打着这肥缺的主意。皇后若是知道了,一定不会高兴,而皇帝想来也是不大情愿的。

于是出班抗议道,赵尚书只是略受轻伤,养几日便能回衙,因何要换了生手,反而容易误了国事。

他义正辞严地说完,只听见耳边一声冷笑,回头看时,正见着裴宜穿着朝服,微闭着眼睛,嘴角正浮着冷冷的嘲意。

张大人立刻怒了。裴家人一向高傲,看人都只用鼻孔。赵家在冠军侯府门前被裴宜和荣王联手狠削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心里觉得这两位皇亲国戚实在是嚣张得很,欺人太甚。

能把赵老夫人吓得失禁,得了风症瘫在床上,这得有多大的威风啊!

张大人想起与赵逢春的同榜同乡之谊,又想着赵皇后如今在宫里的地位,不觉胸脯一拔,张口就弹劾起裴侯来了。

说他仗势欺人,殴打命妇,送人棺材,胁迫咒人,说到激动处,捶胸顿足,涕泗交流,那手指头都快捅到裴宜脸上去了。

裴宜只冷笑着看他发疯,等他疯完了一甩袖子道:“张大人何时改姓了赵?不然我裴家的家务事怎能轮到你来指手划脚?”

极少上朝的荣王李恪偏巧今天也来凑热闹,穿着王袍的荣王脑袋一偏,看着李秉正说:“人是本王揍的,若不是看那老婆娘尿水都出来了,老子还打算一刀劈下去呢。怎么着,要不要把本王也捎带着一起参一本?”

荣王那是什么人啊?从他上一代老荣王开始,就是京中混不吝的一霸,你跟他说情,他就跟你说理,你跟他说理,他就跟你说歪理,你就着他歪理来,他就能把你带沟里,带到沟里还不算,还得踩你一脸鞋印子。

只是这老少两代荣王都鬼精鬼灵的,虽然嚣张拔扈到人憎鬼厌的地步,却从来不动平民老百姓,一双手只往勋贵豪富身上招呼,打得人哭爹喊娘还无处伸冤。荣王尽捡有缝的蛋叮,你跟他认真,你就死定了。

张秉正见着荣王这张一看就有外邦人血统的脸,心里就是一顿抽抽。

人家是板正的亲王,他死去的爹妈一个是圣祖武德帝的亲弟弟,一个是西凉大国的郡主娘娘,身后靠山那可不是一般的硬。裴家交接了兵权,空有一身威名,其实就是个纸糊的老虎。他张秉正敢摸纸老虎屁股,可不代表着他能去捋真老虎脑袋。

“微臣在说裴侯,与王爷无关。”他只能尽力将荣王给摘出去,避免与他正面交锋。

谁知道荣王半点不领情,反而上前半步说:“怎么没关系,那老婆子骂的是本王先祖,若是本王在这儿骂你老祖宗,你会怎么办?”荣王眉毛一立,上下打量着他,“就看你这熊样,骂了估计也就骂了,你顶多在肚子里骂骂本王,绝不敢当面跟本王拼命的。”

有那与张大人平素不睦的朝臣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荣王得意洋洋地说:“你不让本王揍她,难道是想让本王也学你这熊样,任凭祖宗被辱骂?我们李家人什么人都出,就是不出怂卵软蛋!”这话说得很是粗鄙,全然不符合他堂堂亲王的身份。

没错,荣王就是故意的,他看着这道貌岸然的李御史,就跟见着那个皮白脸嫩的赵逢春一样,看着就一肚子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