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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狂(42)

两人在七霞码头附近的寻仙台等待商歌,话不投机,已经沉默很久。

白欢喜趁机道:“是我在心里骂你。你若不赔我玉笛……”

李舒心不在焉地听白欢喜说话,他离开了浩意山庄和栾秋的视线范围,那种浑身发痒的不适感终于消除。但栾秋的眼睛,栾秋的话,总在他头脑里萦回。

“……我可能讨厌栾秋。”李舒跟白欢喜描述自己的感受。

白欢喜眨眼:“这是讨厌?”

“我讨厌看见别人伤心。我也讨厌正道人士。”李舒说,“两者相加,正是今日的栾秋。”

白欢喜长叹:“世间总有一事,能令聒噪之人口笨舌拙,寡言之人滔滔不绝。”

李舒:“什么?”

白欢喜:“没什么,不想告诉你。”

李舒威胁:“不说我绝不赔你玉笛。”

白欢喜:“不赔玉笛我绝对不说。”

两人僵持半天,白欢喜忽然说:“我有一计,一定能令你茅塞顿开。正道人士总是污蔑我们苦炼门荒淫无耻……”

李舒:“说的就是你。”

白欢喜:“咳……除我之外的苦炼门荒淫无耻,咱们不能白担这个骂名。既然是魔教恶徒,你何不勾引一两个正道大侠玩玩?栾秋对你如此在意,正是最好的目标,接近他,毁了他,岂不有趣?”

李舒松开衣襟:“有趣吗……?”

他没再跟白欢喜争执,满脑子填的都是白欢喜的提议。起初想得粗浅,之后渐渐深入,他忽然捂着脸跳起:“好热、好热。”

白欢喜:“你想了什么不该想的?”

“罢了。”李舒说,“我这回假扮他去杀乐契,等找回星流,我们便启程回家吧。大瑀诛邪盟是个烂摊子,谁也支不起来,对我们没有威胁。”

“生怯,生怖,生不忍。”白欢喜像个和尚似的,摇头晃脑,“一入此门,万事皆空。”

他说话总是只说一截,李舒实在听不懂,迅速上手掐他。扭打时商歌终于来到,左右手各一个小包袱。“这是易容的,”她掂了掂,“这是下毒的。”

含毒的草药先让白欢喜试了,据说会让人上吐下泻,浑身无力。白欢喜百毒不侵,只难受了一会儿便活蹦乱跳,但这些草药放在曲渺渺和卓不烦吃的饭菜里,很快让两个孩子卧床不起。

于笙、曲洱照顾两人,连骑牛那少年也在庄子里帮忙,栾秋则下山去四郎镇找大夫。

“出一身猛汗,第二天就好了。”白欢喜辩解,“这药若是下给于笙和栾秋,对他俩根本没影响。我也是深思熟虑,才选的渺渺和不烦。”

李舒心中暗恨,不该让白欢喜去干这事。但如今阴差阳错,正好把栾秋调离浩意山庄。商歌为他易容,各种气味古怪的材料混了油、混了水,一点点地堆在李舒脸上。镜中的他,逐分逐寸,变成了栾秋。

浩意山庄跟明夜堂极少来往,这成了李舒浑水摸鱼的好机会。

他穿上白欢喜买来的衣裳,带上从曲洱屋子里偷来的闲置佩剑,翻墙离开浩意山庄,直奔江州城。白欢喜伪装成他的模样,躺在床上装病,李舒腾跃穿过树林时,心想若是栾秋来看我,不知他能不能分辨真假。

想罢又不知自己是希望栾秋能认出,还是认不出。

掠过河面,李舒停下歇息片刻,在河水中看见一张冷淡的、面无表情的脸。

这感受十分奇怪:水中人分明是自己,却长了别人的脸。

“……小心点。”李舒指着水面说,“小心我勾引你。”

才说完,他最讨厌的不适感又酥酥麻麻地爬上了身。李舒跳了几下,骂骂咧咧地继续往前。

抵达明夜堂已经是傍晚时分。李舒冷着一张脸走向明夜堂,压低声音,模仿他熟悉至极的栾秋神态:“浩意山庄,栾秋。”

这句话早已练习过,说得极为顺口。

沈灯出门未回,李舒心中狂喜,面上仍是冷冷的:“我来见见那个苦炼门人。”

有人引他到厅中喝茶,等待沈灯。看门的两个明夜堂帮众面面相觑,低声道:“是我记错了么?栾少侠怎么好像……矮了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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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夜堂人:栾秋好像矮了一点儿。

李舒:……这,这我也没办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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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系列文有个很快乐的地方,就是从不同人的角度去回顾一件事的时候,会有不同的看法。

比如《狼镝》里的明夜堂,和这个文的明夜堂,给人观感不太一样,因为主角的立场、角度、与明夜堂的关系不同。

比如同样的一件事,沈水溃堤、皇权争夺,对黎民百姓和江湖人来说,也是全然不同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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