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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有归处(100)

柳弦安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王爷在聊什么?”

梁戍道:“战事。”

柳弦安觉得自己有必要找高林谈一谈,以后战事最好留在白天谈,否则这一脑袋安神的针岂不是都白扎了。梁戍坐在软凳上,由着他将一根一根的针从自己头上取走,也不知是扎得真有效,还是对方衣袖间的药香太好闻,又或者是手太好看,总之方才被高林那张嘴所催生出来的尖锐头痛,还真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宛若飘浮的放松和乏力,闭上眼睛就能立刻安眠。

柳弦安将银针收好,看着梁戍躺下之后,方才回到营地另一侧。阿宁替他倒了热水洗漱,道:“最近天越来越冷了。”

“三水城地势高,只会更冷。”柳弦安道,“把之前准备的驱寒药材分装成小包吧,方便随时取用,王爷的那份我自己准备。”

“好。”阿宁笑嘻嘻地说,“公子,我发现你同王爷的关系越来越亲近了,今天养马的李叔还在说,从没见过谁敢抱着王爷的脑袋扎针,大家都对你佩服得很。”

“我是大夫嘛。”柳弦安坐在火堆旁,“不过王爷最近思虑过重,又一直紧绷不得放松,只靠着扎针服药,仅能治标,治不了本。”

“思虑过重算心病,心病还得心药医。”阿宁撑着腮帮子,“最好能找一些喜事,让王爷高兴高兴,别总是想着战事。”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在此种风雨如晦的行军时刻,前有叛军后有流民,白河三不五时还要像个筛子一样漏水,别说是找能让堂堂骁王殿下入眼的喜事,就算只想找一户人家蹭顿喜酒,怕都难于登天。

阿宁自告奋勇:“我去问问高副将!他这么多年一直待在西北,肯定要比我们更了解王爷的喜好。”说完就站起来,踮脚往远处一看,高林正好在同人说话,于是立刻小跑过去。

“来得正好。”高林一指,“那边在烤野鸡,吃不吃?”

“不吃,我来是想问一问,”阿宁道,“王爷平时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高林立刻就清醒了几分,等会儿,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跑来问这个?再结合自家王爷那说不得的梦……他一把握住阿宁的胳膊,压低声音问:“是你家公子要问的吗?”

阿宁被这份激动热切给整糊涂了:“对,是我家公子要问的。”

高林连道:“好好好,好得很。”

阿宁越发纳闷,怎么就好得很了。

高林在做媒方面经验匮乏,远不及杀人来得熟练,面对自家王爷这好不容易才冒出头的红线,是半个字都不敢多说,生怕不小心给搅和黄了,于是设法拖延道:“我得好好想想。”

阿宁很吃惊,这还要想?

高林正色解释,王爷平时忙于战事,极少将私人喜好表露在外,而我又很粗心,所以得仔细回忆回忆。

阿宁回到自家公子身边,将原话转述给他,又道:“高副将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柳弦安也不懂,这有什么好高兴的?主仆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半天,最后得出结论,那八成是在高兴别的事情吧。

而高林此时还在感慨,原以为是自家王爷一厢情愿的单相思,万没料到现在竟然还出现了相互钟情的苗头,佳话啊!他本想立刻就去报告这一喜讯,结果却被亲兵告知王爷已经歇下了,睡前还喝了碗安神汤,便只好将话先憋回去,憋了一整个晚上没睡,第二天顶着发黑的眼圈,精神奕奕地到处乱窜。

梁戍道:“你这造型是中邪了,还是被人给打了?”

高林一脸欠揍的高深莫测,将该汇报的军务汇报完,方才神神秘秘地凑近:“王爷,有喜事。”

说话时的鼻息落在脖颈处,梁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瘆得慌:“你给我站直了大声说。”

高林道:“这事大声不得。”

梁戍皱眉:“什么喜事不能大声?”

高林清清嗓子,这可是你让我大声的啊!于是扯起喉咙道:“昨晚柳二公子让阿宁来找我了,问王爷——咳咳咳!”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梁戍拎起后领扯到了僻静处,一代名将差点当场断气,泪眼婆娑还要被逼问:“问什么?”

高林遭此无妄之灾,气若游丝:“问王爷喜欢什么。”

梁戍眉梢微微一跳:“哦?”

高林抓紧时间顺了两把气,将阿宁来问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又道:“我推说得仔细想想,阿宁便回去了,又同柳二公子凑在一起,两人说了半天的话,肯定还是在议论王爷。”

梁戍不动声色:“为何要问这个?”

高林虽然是光棍一条,但很上道:“自然是因为关心。”这种推论很合理啊,倘若不关心,不爱慕,谁会在乎另一个人喜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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